想著想著，我不禁拿了一壺葡萄酒，走到窗邊，一邊對著壺嘴自飲，一邊憑欄遠望。我從未登上過如此高的樓，此時晚風悠長，吹得我衣帶飄灑，頗覺舒暢，先前的鬱悶也如此消解了不少。

這時，我忽地望見，在我前方稍遠處，也聳立著一座高樓，比我們所在的「凝玉樓」更高。那樓最頂層的一整麵窗戶，此時也正打開著。幾個衣著華貴的男子，正在屋內飲酒、嬉戲，而在他們身後，居於正中的位置上，有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子，正斜靠在榻上。

由於此時周遭夜空儘黑，唯有兩座高樓的最頂層燈火通明，因此看得頗為真切。我注意到，那幾個男子身著的，也是與我身上類似的錦袍。於是，我更加篤定，有錢人的品味都是相通的。

可再定睛一看，我不禁渾身一緊，那座上的女子為何如此眼熟？稍長的年紀，難掩其美豔的容貌，而在其美貌之中，又無形地透著一股英氣。

“那女人，不就是鎮國公主麼？”

或許是我的眼神“衝撞”了對方，公主仿佛有所感應，忽地從榻上坐起，望向了我這邊。

我這是第一次被鎮國公主正麵凝視，身體頓時就不能動彈了，即使隔了如此遠，那種強烈的緊張感，也比上回在街上癱坐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我也注意到，公主的情緒並非一成不變。開始時是憤怒，似乎是覺得被人打擾、冒犯了，那種怒氣噴薄的樣子，幾乎當場就要殺人。可一轉眼，她姿態就“軟”了下來，怒氣不見了，轉而變得好像十分歡喜，似乎在笑，而又有一些手足無措。她甚至在仆役的攙扶下，來到窗邊，望向我這裡——

“這什麼情況？”我心中打起鼓來，“怎麼又來了一個‘李叔俊’？難不成，他們李家的人，不論男女，都好我這一口？”不過，我也提醒自己，“你想多了吧，她就是在找膽敢偷看她、冒犯她的人，等找到了，就哢嚓掉！她跟那麼多男人在一起，肯定不想讓彆人知道啊！她那哪是什麼‘歡喜’，不過是殺人之前的興奮罷了！”

我嚇得趕緊離開欄杆，縮回了屋內。可眼下，整間屋子的窗戶都是敞開的，外麵的人，隻要站得夠高，就可以將裡麵的情形一覽無餘。

好在，這裡還有一個蕭門一！他身形高大魁梧，足比一座假山。我連忙挨了過去，假裝不勝酒力的樣子，靠在他的身側，想以此躲過公主目光的搜尋。

一邊躲，我還一邊嘀咕：“完了完了，衝撞了貴人，要倒黴了！”

不過，一直躲了許久，也不見有何動靜。我稍稍伸出頭，甚至看見對麵那座樓的窗戶都闔上了。

“莫非，危險過去了？”我稍感安全，坐直了身子。

然而，就在我剛要放鬆下來的時候，屋外卻傳來一個似男非女的聲音：“稟告殿下，鎮國公主請您與朋友，過去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