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煙雨,從朦朧纏綿的西棠到陰森斑駁的郊外,薑願一路追逐著饕餮遠去的方向。
隨身佩戴的錦囊在這時候起不到任何效果,因為距離離得遠,她沒法呼喚到饕餮。
薑願儘管撐著傘但也渾身濕透,發絲濕漉漉地黏在臉上,模樣很是狼狽。
薑願對這條路倒也有些印象,是前往亭台樟的路,隻是到前方的分叉路就是往相反方向去。
“主人,你的生命體征在減弱。”小小貼在薑願的額頭上,尾巴蜷著避免遮擋住薑願的視野。
薑願素來不愛運動,為了追饕餮,跑半個小時她也是豁出去了。
旁邊就是斜坡,斜坡栽種著樹,在狂風與暴雨交加的夜裡像是怪物般盤踞於此。
薑願腳下愈發沉重,在岔路口陷入了遲疑,因為她已經分辨不出饕餮是往哪個方向跑去。
“啊——”
隨著薑願一聲驚呼,距離兩公裡外的饕餮忽然停下腳步,兩根須子翹著,它回頭,撒開腿往回跑。
就在方才,薑願一腳踩空從斜坡滾落,密密麻麻的枝乾紮過她身上,臉上不知道劃到了什麼東西生疼得厲害。
頭腦一陣劇痛,串珠似的雨滴瘋狂砸在密林中的一抹豔色。
薑願艱澀合上眼,用最後一絲理智無聲與小小對話:“我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薑願沒再聽見小小的回話。
似乎再睜開眼,作為係統的小小不複存在,她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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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爺,湯已經熬好了,隨時端上桌。”
貼身助理身著正裝站在書房門口。
昏暗的書房隻有辦公桌上亮著一盞台燈,窗戶微敞著,細雨飄零絲絲串入落著細小水珠在地上,暗色簾子輕揚,氣氛深沉壓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轟動,伴隨著不知是何種生物的吼叫。
男人筆尖忽然一停,墨水在紙張上暈染,他看向助理,沉聲道:“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是,溫爺。”
貼身助理奉令出去查看,到樓下就見著保鏢正在往屋裡撤退,“你們這是做什麼?”
年長管家裹著羽絨服,臉上血色全無,“外麵有隻饕餮,身形龐大,馱著個渾身是血的女人。”
饕餮,這可是上古凶獸,放在當代換誰見了都心驚。
助理皺眉,大著膽子出去查看。
果真院子裡停著隻醜陋猙獰的饕餮,饕餮比成年阿拉斯加還要大上些許,不同書中所記載那般幾丈高。
還未等助理再觀察這隻饕餮的來意,隻見那隻饕餮抬手一揮,那噴泉上的雕塑轟隆地倒在地,碎成數片殘渣。
眾人步步往後退,滿臉警惕。
溫枕舟聽見那巨大動靜後便下了樓,走到門前見到眼前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情緒再怎麼平淡的他也愣了下。
然而,這隻饕餮似乎並沒有惡意。
饕餮側身,背上的女人順勢滾落下來,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看著就像是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回來。
女人臉先著地,看不清臉。
溫枕舟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特彆是身上所穿的漢服,莫名的,他心裡冒出了個答案。
“去把家庭醫生喊來。”
溫枕舟示意兩個人上去將人扛進屋裡,下一秒,饕餮一聲吼,將人給吼了回來。
溫枕舟盯著那隻饕餮臉色愈發深沉,他邁步走進雨幕中。
助理連忙撐著傘替溫枕舟擋雨,降不住雨勢,還是渾身沾了水漬。
溫枕舟也不是什麼謙謙君子,彎腰攥著躺在地上的人的胳膊往屋裡走,看清那人的臉,他往上提了提避免了她滑下去。
小饕餮跟在溫枕舟身後,大搖大擺地進了彆墅。
沒多久,家庭醫生就趕到。
溫枕舟將薑願交給寧媽照顧。
樓下,小饕餮匍匐在地板上舔著自己的爪子,幾名保鏢好奇地圍著它看,它一個眼神剜過去,保鏢怯怯地往後退。
但凡有幾分學識的人都知道饕餮乃是上古凶獸,胃如底洞,彆說養了,靠近被人家一口吃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溫枕舟不止一次被薑願追著問要祖傳的百芍果腹,他以為是小女孩過家家,沒想到,居然是飼養饕餮。
可這饕餮,又豈會是普通人能養得了的。
這個社會,又怎麼會出現上古凶獸饕餮呢。
“來人。”
“溫爺。”
“去藥房取兩顆百芍果腹來。”
趴在地上的小饕餮瞬間兩眼放光,忽然就站了起來。
溫枕舟拿起果盤放在地上,隻見饕餮嗅了嗅,張口連同果盤也一起咽了下去。
這也證實了,這饕餮不是人假扮的。
“吩咐下去,今晚的消息封鎖,薑願跟饕餮的事情都不要向外透露。”
“遵命!”
雨勢洶洶,薑願所說的雪直到淩晨也沒有降落。
經過清洗的饕餮飽腹後就變得格外討喜,管家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個球,給它玩。
饕餮似乎知道那不能吃,抱著啃了會兒又踢踢又舔舔,自己在樓下玩得不亦樂乎。
溫枕舟洗漱後就去客房看薑願,今晚見到她時一身血跡幾近麵目全非,如今穿著整潔睡衣躺在乾淨的床上,蒼白著臉安靜躺著。
她臉部和胳膊都有劃傷,傷口都經過處理。
不過那被掛起來的腿,情況似乎並不是很好。
已經很晚了,寧媽乏困得厲害一直在打哈欠,見門口多了道頎長俊逸的身影,她起身說道:“溫爺,薑小姐這我來照看就好。”
溫枕舟瞥了眼薑願搭在被子上正在輸液的手,“她情況如何?”
寧媽說:“身上有許多擦傷,目前燒還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