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鐘聲穿過沸騰的雲浪,鳳凰在雲端長鳴,高懸於空的烈日忽然拉近放大,地麵的花草瞬間枯萎,失去生機。
轟隆!
一道天雷劈落,擊碎了陣法邊緣的巨石,電光火石間,狂風卷走了盤旋在天際的鳳凰,轉而淋下洋洋灑灑的血雨。
張連溫:“琪琪,很難受對嗎?你可以和我說的,不要躲在廁所裡。”
賴心瑤顧不上腦海裡閃過的片段,背靠著隔間的木板,死死抵住機關。就在三分鐘前,她未免彆人發現她的異樣,慌不擇路地逃進了女廁。
隔門外站著一位護士小姐姐,她正輕巧著門,溫柔地引導賴心瑤走出來。
耳邊傳來低沉嘶啞的聲音,像是毒蛇的腹語,在堆疊的聲線內,一道女聲格外清晰。
賴心瑤低頭掀起病服的一角。
黑色的觸角直接彎彎曲曲地探出,粘稠的枝葉滴滴答答地落著血。
“啊!”
尖叫出海豚音,居然是活的!賴心瑤後悔極了,她連忙捂嘴,害怕地閉上眼睛。
怎麼辦,要是被彆人看見,她一定會被送到研究所吧?
門外的護士再一次敲門,確認病人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卻遲遲等不來裡頭人的回答,著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坎門食我魂,生海兌我血,龍田解我魄,東鐘囚我思…蒼穹地眼共鑒,本人願意以身軀,以元神,作為禪身的代價….請,鐧涯魔神上身!”
“此後,永生永世,永墜羅刹,九幽孽路,不返,不悔!!”
血雨紛飛,隆鐘共振,烈日染上霞色。遠遠看去,陣法中央正坐著一位少女的虛影,她的眼神無比堅定。
蜿蜒曲折的黑枝蔓延,以極快的速度刺入心肺,並散發出刺鼻的怪味,這個味道她再熟悉不過。在詭異咒語的作用下,黑色芙蓉占據她肝臟的位置,不斷生長,悄然開花。
劇烈的疼痛讓賴心瑤分不清,哪一邊是現實,哪一邊是幻覺。
她難受地緊咬著手指,渾身發冷顫。
昏迷階段發生的事,並不是夢,也不是幻覺。原來,她是被禪身選中的人,她的命運已被迫和她的,捆綁在了一起。
她的命運,也是她的命運。哪怕禪身出現了bug,她也無法擺脫。
賴將晨急了:“閃開,撞門!”
咚咚咚!!
門板即將被撞斷。
不行!不能讓他們見到她這副鬼樣子!不能讓哥哥看到她變成這樣!
賴心瑤保持最後一點清醒,弱聲喊了賴將晨的名字。聽見門外的動靜停了,她看了眼身上扭動的邪物,委屈到流淚。
“哥….”
滴血的手指貼著隔門,她企圖穿過木板,去握住賴將晨的手,從他身上獲得力量。可見到彎曲的黑枝越過後腦勺,快要將她緊緊包圍。旁邊浮現充滿邪氣的符文,她收回了手。
“….哥,我想吃楊梅,現在,就要…”
聽不清賴將晨的回答,隻是隱約捕捉到了他遠去的腳步聲。急促的呼吸間,她含淚鬆了一口氣,她慶幸哥哥沒撞開門,看見她的狼狽。
眼前浮現由近至遠的咒語,渾厚的鐘聲再度響起。
周圍的事物在慢慢變黑,身體突然不受控製,下沉到一片無光的海底,忽然,她聽見了來自天際的呼喚,那道聲線的來源是——賴心瑤。
“啟陣!”
***
冰涼入骨的雨水從石縫滑落至脖頸,黴味與酸臭味都無法掩蓋濃重的血腥味,賴心瑤在疼痛到極致的瞬間,喊了一聲。睜眼卻發現,一雙滴血的長腿居然在屋頂蕩秋千。
又過來了….
賴心瑤站起身,身體還是那樣虛弱。
陰冷的寒氣入體,震驚到失語之際,瞬間腿軟坐到地上,她驚恐地環抱住自己,因為她看到了更恐怖的畫麵。
原來在這石室裡堆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骷髏架子上掛著幾張零碎的人皮,地磚上胡亂扔放著腐爛的大腸和小腸,腸道內壁還有白蟲在蠕動。
這些屍體在地上擺出奇怪的姿勢,不少少女的脖子掛著血淋淋的大腸。
看到此情此景,賴心瑤惡心到捂嘴。
殘忍,太殘忍了。
嘶嘶嘶的聲響徘徊在側,陰暗的角落裡正匍匐著數十條毒蛇,它們在捕捉能吃的東西,朝著新鮮的屍體移動。
“姐姐?”
賴心瑤聽到一個稚嫩的奶音,她低眼看,一個小女孩正趴在矮小的洞穴裡。
“小心!”
小心什麼?
女孩隨手拋出一把小刀,砍斷了即將撲向賴心瑤的毒蛇。確認蛇死的那一刻,她驚喜地笑了,“有晚飯咯,這條真肥。”
賴心瑤看女孩鑽出洞穴,機敏地撿起蛇身,拔出小刀。一個跨步間,她又砍斷下一隻毒蛇的腦袋。
周圍的毒蛇似乎是很害怕這把小刀,不停地發出呲呲呲的聲音,卻不敢再上前。
小小年紀,還挺厲害的。
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小女孩居然隻有一隻耳朵。
“我得多打點,不然聖女姐姐們,都得餓肚子….”小草熟練利落地扒著蛇皮,在某一刻,她看向賴心瑤,“姐姐,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