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荷剛想開口說些什麼,茹玉又是匆匆的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將軍府的大管家老吳。
吳總管一來,袁芝嫻先發製人。“秋璃不知在搞什麼貓膩,羞於出來見人。”
吳總管環顧了一下院子,恭敬地朝著袁芝嫻行禮,“將軍知道袁姑娘會來,特地命人留了宮中賞賜下來的茶葉,姑娘不妨上前院的偏廳嘗一嘗。”
顯然是下了逐客令,袁芝嫻扁扁嘴,心有不服卻不好發作,“那我就嘗嘗澤哥哥給我留的好東西去。”
表姑娘一走,吳總管的眼神就變得更是嚴厲,在他細致地盤問下,聽荷著實招架不住,謊話圓了又圓,漏洞百出。吳總管背手站著沉默許久,聽荷以為會被吳總管直接揭穿,可吳總管什麼都沒多說,隻是吩咐了句“你們四個待在院子裡哪裡都彆去”,便匆匆離開。
聽荷心裡打鼓,糾結之下最終還是給遠在火國的炎珩送去一封快信。
吳總管這邊為保住秋家姑娘的名聲,將軍府派出去的家丁都極為低調。而這皇城說大不大,可人海茫茫之中,想悄無聲息的找一個人,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整整十天,唯一留下線索的隻有安陽城外驛站小二的口述。順著這個唯一的信息,搜索隊把範圍擴大到了臨近的幾個鎮上。
本以為希望渺茫,可去安陽鎮的家丁眼尖,在當鋪裡尋到了幾件東西。這幾件飾品聽荷一眼便認了出來,就是萍蘭之前確認姑娘盒子裡不見了的那幾件。
興許是聽荷那煞白的表情和搖搖欲墜的模樣讓人心有不忍,吳總管歎了口氣安慰道,“這天子腳下,若是真的出了當街擄人這樣的事情,絕是不會這麼悄無聲息的。”
吳總管原也是武將出身,安慰人的話隻能說到這份上。聽荷捏著那銀鐲子,強裝鎮定,“我家姑娘來林國不過幾月,人生地不熟的,又是病剛好,還望吳總管多費些心思。若是能快快找到我家姑娘,聽荷定給吳總管磕頭謝恩。”
“府裡幾個得力的已經都去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這些日子就在扶風閣等消息吧。”
勸走了聽荷,吳總管站在院裡沒動。
雖說這皇城下明麵裡太平無憂,可暗地裡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吳總管這些年也見得多了。秋家姑娘的蹤跡突然斷了,這中間的蹊蹺讓吳總管惴惴不安,令他不得不給遠在邊境的將軍快馬加鞭去了一封書信。
炎珩府裡先一步收到聽荷書信的時候,正逢火國夏日最盛大的煙火節。炎珩早早就去了宮裡,府邸小廝被攔在宮門外等待了很久才被通傳,等信件再輾轉到炎珩手裡,已到了晚宴。
他安靜看著,信裡聽荷的字跡潦草,可想而知當時寫字之人是有多麼的火急火燎。秋璃離家出走這樣離譜的舉動,確實已經不是一個小丫鬟能承受的範圍了。
其實這樣的舉動,也脫離了炎珩的預料。
“讓遊齊在花園裡候著。”
小宮女微微福身退了下去,炎珩視線則落在廳內的歌舞升平上,負手站在原地不願回廳裡。他從來都不喜歡這些君臣相聚的熱鬨場合,無奈自己的父皇又極度沉迷於風花雪月、奢靡浮華的宴會之中,身為皇子,很多時候都是不得不陪其左右。
望著遠處寶座之上與漣妃竊竊私語,一臉笑盈盈的父皇。以及那些酒過三巡,鬆懈不少的大臣們,炎珩突然有些想念那個總是追著他喊“寒川哥哥”的秋璃。可現在這個在聽荷信中離家出逃的小丫頭,讓炎珩變得難以捉摸了不少。種種跡象都不是簡單的生病能解釋的通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大殿下,可找著您了。”思路被打斷,炎珩轉身,是父皇身邊的人。“陛下可等了您好一會了。”
“我出來醒醒酒,這便回去。”
剛回坐,漣妃便開口了,“陛下,珩兒早已是成婚的年紀,可這皇子府上依舊是冷冷清清的樣子,連個側室都未入過。”
炎帝捋了捋胡子,道,“確實是父親的疏忽了,這老三雖然與珩兒差了三歲,卻也是早已有個正妻和兩位側室。”
見炎帝讚同,漣妃放下手中的酒盞,“臣妾瞧著,國師府的千金溫婉賢淑,李將軍家的也是皇城中出了名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珩兒覺得呢?”炎帝轉向炎珩。
“一切聽從父皇的安排。”如同上一次,漣妃提議將秋璃送去林國聯姻一般,炎帝都會象征性地問一問炎珩,而炎珩也從來不曾拒絕。
這樣的順從顯然是深得炎帝的喜愛,隻見炎帝眯起眼睛,舉起手中酒盞,一飲而儘後,道,“甚好。”
炎珩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眼眸不著痕跡地掃過漣妃所提及的兩位大臣,在他的印象裡,這兩位皆同漣妃的淵源極深。不將勢力鋪在自己的四皇子身上,打的主意不言而喻。
晚宴進入尾聲,大廳的中央,舞娘跳起了壓軸的火國祈福之舞。煙火節跳祈福舞算是火國的習俗之一,他不由想起去年舞娘跳完這支舞之後,林帝便下旨將秋家唯一的姑娘送去林國,那時候的秋璃滿臉的倔強和不甘,紅著眼眶不敢掉淚,卻要笑著謝恩的模樣。
確實惹人憐。
炎珩修長的手指一圈圈撫摸著酒盞的邊緣,失神之間舞娘已經退了下去。眾人起身前往炎帝新修建的花園,為博妃子一笑,整個花園的池塘裡皆種上了淺色的荷花。而今日的壓軸,便是在這一同欣賞今年最盛大的煙花。
“殿下。”直到炎珩退至角落,遊齊才敢上前。
炎珩把聽荷的信丟給他,“去查一下。”
“是。”微微頷首,轉身準備離開。
“遊齊。”炎珩站在庭廊下,望著璀璨的煙花。“你說,秋璃那丫頭現在可還會跳火國的這祈福舞?”
“即使遠嫁,秋姑娘終歸是火國人。”
遊齊的話讓炎珩收回了視線,腦海中那個怯生生與自己保持距離的秋璃,和紅著小臉滿眼歡喜的喊他“寒川哥哥,我可以的”的秋璃,重疊交織。
炎珩閉了閉眼睛,嘴角的笑容一直未變。“之彥應該也快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