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路邊的野草 中午吃完飯,於茉……(1 / 2)

蓮花往事 rosemary525 7255 字 10個月前

中午吃完飯,於茉去前台拿快遞。中富的前台自從她轉去銷售換成了一個20出頭的姑娘,笑起來眼睛彎彎討喜得很,就是眼影總是突兀地閃亮,今天電光藍明天魅惑紫,絲毫不懼彆人的眼光。

於茉跟她閒聊了幾句,看見大理石台麵上放了幾本裝點門麵的財經雜誌,她隨手拿起來翻了翻。

前台小莊拿著鏡子補完妝,暗自欣喜新買的粉底大半天還沒有氧化暗沉,看見於茉還在看雜誌,就開口道:“於茉姐,你要是想看就拿回辦公室看唄,一會拿回來就行。”她湊過來低聲說:“這些雜誌就是擺擺樣子誰看啊。”

於茉笑著把雜誌擺回去,“不用,我隨便翻翻的。”

小莊看見於茉擺回去的雜誌,了然地“噢”了一聲,“我知道了,於茉姐!原來你是看帥哥!這個男人的確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於茉附和道:“我也覺得。”

她慢慢走回辦公室,明明一切好像都還發生在昨天,薛慎抱著她躊躇滿誌地謀劃未來,而這一切到來的時候,他已經離他十萬八千裡遠了。

他在克製地微笑,鬢角眉梢都述說著疏離和穩重,他是業界萬眾期待的明日之星,他早已經不是她心裡的少年。

他是烈日,注定不會被拘於一屋一室,他的光芒要照耀整個天空。

多好,這是他的夢想,她陪他走了一程。

她在座位上發了一會呆,看見莉莉從外麵回來,整個人蔫蔫的,這可就稀奇了。

她湊過去問:“怎麼啦,不舒服嗎?”

莉莉素著一張臉,唇色慘淡,黑眼圈快要掛到腮幫子上了。

麵對於茉的關心,她避重就輕地說:“家裡出來一點事,不要緊。”

“今天上午開組會,周桃挑釁你,你居然沒有反駁,除了天塌下來我想不出來有什麼事能讓你饒過她。”

莉莉看著於茉的眼睛,她沒有到處求同情的習慣,她也不習慣交心把自己的軟肋亮給彆人,同事之間乾乾淨淨不好嗎?

於茉不急不躁,溫柔安靜地看著她,她喉頭一熱,話就脫口而出:“我媽媽得癌了,他們在老家一直瞞著我,前天我爸爸在家急得腦溢血一頭栽地上,我這才知道。昨天我回家把他們從老家接過來,我爸在二院住著。醫生說他的問題倒不大,後期康複好,生活還是能自理的。我媽她······”

她哽咽了一下,於茉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病比較複雜,老家的醫生說沒有手術的必要了,讓去找上海的專家看看。醫生私下跟我說上海五院有PD1的試點,這是目前唯一的能延長點時間的辦法,但是五院是什麼地方呀,提前半年都掛不到專家號啊。我媽等不了啊,於茉,我真是太恨自己了,我恨我自己無能。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沒遇到事之前,我甚至有種錯覺我已經混得不錯了。可是,到頭來,我還是20年前周莊裡那個手無寸鐵的村姑,什麼也沒變。”

她緊緊抓住於茉的手,眼眶發紅。

“我今天來找老章,工作的事情要交代下,我家裡現在是這麼個情況,我也顧不上工作了。要多久才能回來也不好說,真是······明明最需要錢的時候卻上不了班。”

有同事從她們身邊經過,兩個人都住了嘴。

等同事走遠了,於茉附身輕輕地對她說:“你聽我說,莉莉,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很蒼白,但是你不要怕,不要慌。工作上的事,我能為你做的你都交代給我,正常維護簽約我都可以替你做,咱們儘可能不流失一個客戶。”

莉莉看著她,能把這句話坦坦蕩蕩說出來的人她第一次見到,把所有的客戶交給另一個人這意味著什麼這行的人都知道,這是自毀長城。

於茉了解她的想法,她依然說:“你可以相信我。等你回來我會把他們完整地還給你。”

莉莉並不相信任何人,她在銷售行業做了7,8年了,但此刻她隻有賭,人在厄運纏身的時候總要賭幾分運氣,是成是敗看天意。

或者還因為於茉的眼神那麼平靜坦蕩?

她點頭說:“可以,所有過你手的單子咱倆平分。”

於茉搖搖頭說:“我不要,莉莉,我說了我是幫你。你不要想太多。至於醫生,你去找薛慎幫忙。”

莉莉聽她這樣說露出驚詫的神情:“他怎麼會幫我?我怵他,跟他講話之前我都要先打草稿。”

於茉輕輕地說:“你說是我讓你打電話的,他會幫的,相信我。”

莉莉不懂,一個前妻還有這麼大的麵子嗎?但她還是撥通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周小姐…”

莉莉的心跳加速,薛慎的聲音醇厚疏離,她甚至有點結巴:“薛先生,冒昧給你打電話,是這樣,我媽媽生病了…”

對麵迅速打斷了她:“周小姐,你應該好好帶令堂去看病,我還有個會…”

莉莉生怕他掛掉電話,慌忙大聲說:“於茉讓我找你的。”

電話那頭的呼吸亂了,像一個結冰的湖麵突然裂開個口子,薛慎再開口,聲音裡的疏離不見了,“她在你旁邊嗎?”他低聲問。

莉莉抬頭看於茉,後者輕輕搖頭。

莉莉於是說:“她剛剛在,現在走開了。”

“好,周小姐。你媽媽的事我助理稍後會聯係你,我能幫的絕不會推辭。”他停頓了一會,就在莉莉以為他要掛電話的時候,他開口了:“請你多看顧她,有什麼需要打電話給我。”

莉莉突然讀懂了一些情緒,讓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低到塵埃裡的東西,她不懂那是什麼,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那樣的東西,比讓人生死還霸道的東西。

朗格的工程到了收尾階段,這天中午到了吃飯的點,祁連請幾個人吃飯,在後巷找了個蒼蠅館子。這館子是江源發現的,隻有一間屋,連個招牌也沒有,但水煮牛肉特彆地道。

他們在外頭等了一會才等到一張桌子,桌子小,勉勉強強能坐下他們幾個大老爺們。

老王煙癮犯了,祁連的工地是不許抽煙的,這會忍不住掏出煙來散。

祁連和江源都不抽煙,祁帥也擺擺手,說:“這兩天上火,嗓子疼,再抽要廢了。”

老王轉而遞給江源的小徒弟,小波正要伸手接,江源踢了他一腳,罵道:“抽什麼抽,毛都還沒有長齊。”

老王看著架勢笑嗬嗬地縮回了手,順勢把煙叼在嘴間過乾癮也不點著。

他問祁帥:“好好的因為什麼上火啊?”

江源接話:”他能因為什麼上火?又上趕著給女的當孫子,人家不領情唄。要能有第二個原因我頭給你當球踢。”

老王聽了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擠到一塊了,問祁帥:“你這孫子當得還不行嗎?七仙女下凡也隻能這待遇了。”

祁帥擺擺手:“你們懂個屁!”

“你都怎麼哄女人?”一直低頭看手機的祁連突然抬頭問他。

祁帥一時有點拿不準他這是什麼意思,平常彆人都來摻一腳拿他取樂,祁連基本不參與,難得見他開金口。

他打量祁連眉頭擰著,臉色不豫的樣子,這位爺顯然心情還是很不好,他不敢惹。

“女人嘛,無非是口是心非拿下喬。咱們姿態放低點就行,她不喜歡什麼就改正,她想要什麼就給她,就這麼簡單。”

祁連聽了一耳朵,也不說話,心不在焉地低頭玩手機,進了微信頁麵又退出來,又點進去,置頂的聯係人一條微信也沒有給他發過。

最後的一條微信是他發的:今天幾點回來?

上一條也是他發的: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所有的消息石沉大海,像過去的每一天。

她不再吃他做的飯,不再跟他說話,見了他談談一笑,好像他是路邊的野草,門口賣烤鴨的大爺,賣涼皮的大媽。

好像他是任何無關緊要的人,一秒鐘也沒有在她小小的頭腦中停留過。

那天晚上他在大門口堵她,初夏的蚊子毒得狠,咬了他滿腿的包。賣五金的老夏騎著電驢跟他打招呼:“老祁在這歇著呢”,等老夏喝完一場酒回來瞅見他還在原地站著。

她穿著一條煙紫色的真絲裙,從遠處婀娜地走過來,一步步踏在他心上,他眼睛死死盯著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個洞出來。

她淺淺地衝他一笑,輕輕地叫一聲,“祁連”,腳步紋絲不亂地和他擦身而過。

他感覺臉被什麼東西抽了下,連帶耳朵都嗡嗡的,伸出去想抓住她的手顯得無趣和不合時宜,隻能無力地放下。

路燈把她的背影拉得格外細長,流浪貓和沒有栓繩的小狗子在路上亂串,她邊走邊輕巧地躲開。

他陰鬱地跟著她,小畜生們都唯恐不及地躲開他。

“哥,你說真的假的?”祁帥在桌子對麵叫他。

祁連把手機揣進口袋裡,抬頭問他們:“什麼真的假的?”

江源正跟他們講到興頭上,見祁連這麼問,也沒多想他神遊到哪裡去,又把對他們講的事再講一遍:“今天展廳的裝修公司不是來收尾嘛,我跟他們聊了一會,我的個乖乖,就那個玻璃圍牆,你猜一塊玻璃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