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茉在凱勝車間門口,見到了老板娘丁柔,丁柔微笑著上來跟她寒暄。
她渾身籠罩著一股淡淡的雨後梔子花的香氣,不濃烈卻無處不在,笑起來眼睛多情得能漾出水來。
她帶著於茉穿過轟隆轟隆的製衣車間走向後麵的辦公室。
丁柔個子有一米七出頭,腿長,走路很快,為了遷於茉,她故意慢下腳步,她是一個處事滴水不漏的姑娘。
凱勝是國內第一批的製衣代工廠,為許多國外耳熟能詳的奢侈品代工,曾經輝煌如日中天,如今市場不太好,它在業界的地位還是固若金湯,這種工廠的老板娘自然不是一般人。
丁柔率先一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站在門邊為於茉把著門。
辦公桌後的男人見她們進來站了起來,這是一個身材魁梧,但是上了一點年紀的男人。細看皮膚已經鬆弛,眼角細紋堆積,但掩不住風度翩翩,氣質清貴。
這是凱勝的老板,丁柔的丈夫楊鳴華,比丁柔大了差不多30歲。
於茉和楊明華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們笑著彼此寒暄了幾句。
楊明華招呼著於茉在他辦公桌對麵落座,一邊對他年輕的妻子說:“剛才辦公室的小李說,有一批紗線的顏色不對,你去跟他核對一下這個事。”
丁柔笑著說:“好的,我過一會兒去找他。”她說著要在旁邊落座。
楊明華溫柔地笑著說:“現在就去吧,這件事儘快解決。”他的台灣腔讓他聽起來像個無比溫柔的人。
於茉聽他們在說家事,沒太留意,把包裡準備的資料一份份拿出來,她抬起頭的時候正好捕捉到丁柔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等她再定睛一看,她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出了辦公室。
楊明華看了看於茉準備的資料,說:“於小姐,你們公司的政策我已經很清楚了,不瞞你說,你們公司還有另外一位同事正在跟我接觸。”
他說著笑起來,溫柔地看著於茉。
他的笑容讓於茉有點不舒服。
楊明華看她這個呆頭呆腦的樣子,笑得更溫柔了,他說:“於小姐,你很漂亮,比你的同事周桃小姐更漂亮。”
於茉手臂上的汗毛豎了起來。
一切都沒有異常,對麵的男人笑容依舊,言語沒有出格,用語言描繪不出任何異樣,隻除了你盯著他的眼睛。
她感覺自己一動不能動,仿佛不說話不動這一切就不會存在,她的靈魂脫離了身體俯視著自己。
她看著楊明華從辦公桌後麵湊過來,那張白皙的皮膚近看像失去彈性的牛皮紙,眼珠混濁失去清澈。
她看著楊明華伸出蒼白的手覆蓋在她放在桌上的手上。
那是一種冰冷又灼熱的感覺,像被痰黏住了手,一陣反胃湧起,她的身體終於獲得了力量。
她一把抽出手,腳一蹬地,轉椅帶著她往後滑出一米。
楊明華從桌子後麵走出來。
於茉的心跳加速,喉嚨像被瑣住發不了聲。
這間辦公室空空蕩蕩,外麵的機器轟隆隆,丁柔臨走那一瞥,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嗎?讓她逃脫的機會有多大?
她強迫自己擠出聲音:“楊總,我在公司時間不長,我同事比我專業,不如讓我同事為您服務。相信她會很榮幸。”
楊明華在桌旁停下腳步,斜靠在價值不菲的紅木桌上,姿態悠閒。
他說:“於小姐,光我們公司的單子你一年的傭金至少40萬,另外,我在這個圈子的朋友很多,如果我開口,多少有幾分麵子。你想清楚,這個社會嘛,賺錢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於茉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穩住聲音說:“楊總說得對,我…我能力還跟不上,還欠點火候。”她邊說邊往門口走,她心砰砰跳,完全不知道嘴上說了什麼。
楊明華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小羔羊,神色倉皇地奪路而逃,那細小的腰肢格外婀娜,他感覺到一陣久違的興奮,感覺褲子緊繃繃。
他溫柔地說:“於小姐,今天你從這個門出去,明天你就會失業。”
於茉的手已經摸到門把手了,她知道她安全了。
她打開門,慢慢轉過身來,睥睨地看著這個散發惡臭的上位者。
就算是說著最惡臭的話,做著最齷齪的事,他依然看起來波瀾不驚風度翩翩,他吞噬了多少年輕姑娘的純真,踩著多少姑娘的忍氣吞聲才能練就這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於茉感覺到一陣憤怒,為著那些沒有名字羔羊一樣的姑娘。
多少年長於富貴之家,其它東西她不一定有,不畏強權倒是長在骨子裡的,她挺直肩背,冷冷地說:“你去,我怕你就不姓於,你恐怕是看錯人了。”
楊明華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看到上一秒還像個羔羊一樣的姑娘露出了他熟悉的驕傲的表情,這種表情他在自己那個圈子的女人身上經常見到,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這樣的老手也有失手的時候。
於茉徑直走了出去,穿過成排的機器,成堆的布料和一個個麵無表情的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