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節目呢,萬一播出去他店名聲還要不要啦?
“時老師?”老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時嶼回過神來,本能地勾了個笑意,問道:“您看見跟我一起來的那人了嗎?”
“謝潯?”老板問。
時嶼點頭。
老板想了想:“七點多快八點的時候回來了一趟,之後沒看見。”
“沒出去嗎?”時嶼輕聲道,也不知道是在問人還是自言自語,“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他轉了個身,順著民宿小徑往後院走去。
山風徐徐而來,時嶼被冷風一吹,早沒了睡意。
先前因酒意升騰的體溫也緩緩下降,他朝溫泉池走去。
兩個湯池間有假山阻隔,彼此看不見,輕易也聽不見聲音,時嶼繞過假山回到最初的地方,一抬眸看見池子裡背對著自己靠著一個人。
謝潯身上有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氣場,他是天生的演員,可塑性極強。
當你覺得他可愛時,他轉瞬就會讓人覺得冷漠寡淡;當你覺得他溫良時,下一刻他又會變成吃人的獸。
時嶼見了四天乖順的犬,這時候瞥見他這樣慵懶地背靠池壁,幾乎是出於本能危機意識的,步伐退了回來停在原地再不敢上前一步。
那裡像是盤著一條蟄伏的蛇。
過了冬眠的季節,被溫熱的池水一泡,下一秒就要鑽出洞窟捕食。
時嶼捏了捏指節,想轉身就走。
偏偏聲音傳了過來。
謝潯在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是崩潰,也相當不客氣。
“你有病吧?大晚上的你不跟你老婆睡覺你找我聊騷?”
時嶼腳步頓了下來。
謝潯輕笑了一聲,看不見表情,但時嶼莫名就覺得這人笑意未達眼底,很虛假,也不知道是要騙誰,聲音也放得懶散,透著股漫不經心,或者說就是某種情緒到了臨界值生怕自己憋著會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所以在這找人分散自己注意力而已。
“滾,說話客氣點。”謝潯沉聲道。
池子裡人抬起手轉了轉,時嶼這才看見他手裡其實拿著東西。
盛著酒的高腳杯放在岸邊,抬出水麵的手修長白皙,骨骼肌理被溫水泡得鬆散,少了幾分壓迫感,此時正握著一支花柄。
謝潯仰頭看著手裡那朵牡丹,開得又豔又大。
“你是真的有病。”電話那頭的人說,“千方百計騙時嶼跟你睡了一個房間一張床,就算沒霸王硬上弓,也不至於自己跑出來吧。”
他頓了頓:“你不會是單身這麼多年不舉了吧?”
時嶼莫名不知該有什麼情緒,他這時候才聽出對方聲音。
是李威,謝潯經紀人,時嶼見過幾次,挺儒雅隨和的一個中年人,也不知道這紀念發生了什麼,連他說話都這樣不著調。
“滾蛋。”謝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我再說一遍,我沒騙他,定的就是標間,民宿沒房了而已。”
“嘁——”李威不在意這個,“那你出來乾嘛?前兩天跨省趕通告都非要半夜搭飛機回去見時嶼,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跟他在一起?”
時嶼心下一怔。
前兩天?在望隴村那天?
是真的有活動啊。
“他睡不著。”低低沉沉的聲音傳了過來,說話的人情緒似乎有幾分沮喪,一直喋喋不休的李威都哽住了,半天才發出一個“啊?”的音節表示問詢。
謝潯:“我在他身邊他睡不著。”
李威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問:“那你打算在外麵待一夜?”
謝潯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思考這個建議,可又很快否決了,輕聲道:“舍不得。”
李威:“……”
“過一會吧,再過一會哥哥應該能睡著了,我再回去。”
“他今天好可愛,我怕我忍不住親他。”謝潯低聲道。
隔著網線時嶼都能一下聽出李威那邊的慌張,像是警鈴大作一般,他道:“你冷靜,彆做蠢事!”
溫泉小院裡很是安靜,謝潯頓了一會,才輕聲歎道:“我是真的挺想做的。”
時嶼抿了抿唇,無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謝潯卻又沒頭沒尾地說道:“他今天找我要花,我差點就給他了。”
“什麼花?”李威問。
“我自己摘的。”謝潯說著笑了笑,像是有些開心,花柄在指尖輕轉了轉,“他明明就很想要,可是不準我拿第一,所以我自己去摘了一朵……”
謝潯很突兀地頓了頓,“可他又不要了。”
“我爬了很久的山來著,牡丹園裡有上千盆花,我還被蜜蜂蟄了一下,從天亮找到天黑才摘回來一朵,可他不要了。”
“明明這麼好看。”謝潯小聲道,像是醉了,又像是很委屈很委屈的犬類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