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陸憐看見元寶虛弱地掀起嘴角,無聲地做出口型。
阿姐,要藏好!
她的小元寶,無論什麼時候都先想著她啊。
原本都是極愛美的姑娘們,此刻卻是連全屍都留不得。陸憐從沒這麼恨過一個人,不僅恨楚笑的貪婪自私,也恨自己力量薄弱,誰都救不了。
身上劇烈的疼痛催使陸憐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被捆綁在地上,旁邊男人召出的寶鼎有著強勁的吸力。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吸進去時,周圍傳來道道金光,寶鼎轟然破裂,碎片劃破了陸憐的臉,鮮血滴在地麵上。男人也遭到反噬,從喉間吐出鮮血。
朦朧間,陸憐看到一個和尚踏破虛空,手執法杖,嘴裡念著晦澀的法咒。
手腕上一串朱紅色的菩提子叮當作響,顏色刺得人眼疼。
與普通的和尚裝束不同的是,他的麵上覆著玄鐵麵具,寒光粼粼,足足遮住了他整個上邊臉。露出的唇天生向上揚,唇瓣有些薄,微微抿著。下頜骨骼清晰流暢,麵容白皙卻不顯脂粉氣。
陸憐透過楚笑的眼睛見過他,這和尚叫連觀,僅二十歲便參透佛法道義,成為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佛子。
不到一瞬,連觀便和男人纏鬥在一起,僧衣如雪般在空中飛揚。不愧是一門佛子,很快便將男人收進了芥子空間。
佛子戰鬥完畢,終於有時間注意到陸憐。
他看著陸憐薄得遮不住身體的輕紗,並沒有移開目光。連觀與她短暫地對視,麵具下的眼睛如古井般幽深平靜,毫無欲念。
不知為何,眾人眼中的佛子讓陸憐有種熟悉的感覺。
佛子見她怔愣,輕歎了口氣,似是無奈。隨後從芥子空間取出一套與他身上無異的僧衣,交予陸憐手中。
“陸道友,不嫌棄的話,可以先穿我的衣服,”
“多謝這位……道友。”陸憐接過衣裳道謝,語氣溫和卻疏離。
連觀從前就聽說過萬劍宗有一位長相頗美的小師妹,但她見到修為高,有些姿色的修士便會貼上去。今日一見,覺得傳聞也不可信。
連觀雖瘦削,但總歸是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僧衣穿在隻有一米六的陸憐身上有些滑稽,袖口長得像是偷穿了戲服。
不過陸憐也不在意,戲服總比衣不蔽體來得好。
“陸道友,接下來打算去哪?”佛子禮貌發問。
陸憐心念一轉,說,“我當然是要回萬劍宗,不過佛子可否送我一程?”
“嗯?”
“因為我受了點傷,有些站不起來。”陸憐嘴上示弱,但臉上卻沒有表情。
陸憐確實受了傷,不過還沒到站不起來的地步,她隻是不知道回萬劍宗的路。
善良的佛子並沒有拆穿陸憐的謊言,他輕手輕腳地將陸憐抱起。兩人距離近得陸憐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甚至聽到佛子有力的心跳聲,沉穩而有規律。
規律的心跳聲就像是催眠曲,讓精神高度緊繃的陸憐昏昏欲睡,許是知道書中的佛子是個慈悲人物,最後竟然真的枕著檀香在他的懷裡睡著。
醒來時陸憐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外麵天色已晚。身上的僧衣還沒被換過,衣服因為躺在床上起了些許褶皺。
陸憐走出屋子,望見的是高聳入雲的山巒,遠處的山頭可以看見騎仙鶴舞著法器的修士,甚至還有一個拿豬當坐騎的。
那個男修士還沒把豬馴服,現在正拽著豬耳朵滿天飛,陸憐清楚地看見男修士的上半身拚命往後仰,那隻豬也拚命翻著白眼。
萬劍宗何時有這麼個狂野的人物?
陸憐這副身體天賦很好,天生劍心,這就是楚笑得以進入萬劍宗的籌碼。
但是她太過得意忘形,又不想吃苦,自進入練氣期時修為便停滯不前。又在一年前想要陷害陸流昭被拆穿,最終從第一峰被迫來到第四峰。
楚笑是何等心高氣傲,又怎麼甘心一直呆在廢峰。
於是她趁眾人下山處理梧桐鎮怪事的機會,偷偷溜進隊伍想要出個風頭,將功補過。沒成想被無碌宗的左長老抓到,差點變成爐鼎。要不是被佛子碰巧遇到,現在陸憐就該入輪回了。
院中種了棵高大的桂花樹,晚風拂過桂枝,把香味繡滿陸憐衣裳。天邊紅霞正濃,霞光照在陸憐半邊臉上,像是在白皙的麵頰上了妝。
風將桂葉吹開,陸憐發現樹杈上躺著一個不修邊幅的老頭。他頭發胡子亂糟糟,隻著麻衣,腰間彆著一把劍,正拿著個碩大的酒葫蘆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