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找人的。”程宇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您現在狀態需要就醫,請配合跟我們走。”工作人員的語氣強硬了起來。
程宇本來身體就虛,光走路都要強撐著,實在沒有力氣和工作人員拉扯,眼看就要被帶走,程宇在安檢入口用儘全身力氣,大吼了一聲,“秦杭。”
幾乎所有人都回頭看他,但隻有一個人動也沒有動,他帶著長長的鴨舌帽,一身黑色,背著書包,那個人就是秦杭,他已經走到了安檢口。
程宇一愣,不知道哪裡來的精神,推來工作人員,撥開排隊的人群,直奔秦杭,周圍人一片騷動。
警察見到一片混亂,衝過來喊道:“這位乘客請你排隊,這位乘客。”
程宇哪裡聽得到這種聲音,他現在全部的感官都在秦杭身上,他眼看著秦杭遞過登機牌,走進了安檢,程宇恨不得一步衝到秦杭的身邊。
乘務員把票還給秦杭的時候,秦杭回頭看了他一眼,程宇頓時安靜了下來,秦杭就這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再也沒有回頭。
程宇在後麵撕心裂肺的喊著:“彆走。”
程宇還沒有靠近秦杭,就被警察攔住,嚴厲地說道:“請你冷靜一點,不然我們按照危害公共秩序可以拘留你。”
程宇身上發著高燒,眼睜睜地看著秦杭消失在拐角,他們明明離得那麼近,但是他卻碰都碰不到他,改變不任何事情,甚至一個擁抱都沒有留下,自此一彆,他們將越來越遠。像是宇宙的兩個平行線,世界偌大,再沒有交集。
程宇一瞬間覺得身體沒有了支撐,像是掉落在深深的絕望,一直下墜,沒有底。
他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無能為力,當年他滿世界找秦杭,其實找到了又怎麼樣呢,他什麼也阻止不了。
警察幾乎沒用什麼力氣就抓住了他,原來還是個生病的孩子,警察把他帶到機場的醫療室,給他倒了杯水。程宇雙眼渙散,不停地留著眼淚,精神已經快崩潰了。
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即使重來,結局也不會有變化的宿命感。
不一會又進來一個警察說道:“查到了,是中心醫院的,沒打完吊瓶就跑出來的高中學生,已經聯係到他班主任,家長一會過來。”
程宇全身又冷又難受,他坐在那一動都不想動,感覺渾身有千斤重,重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程宇悔恨最開始他就不應該抱有任何的幻想,從他放棄美術而選擇秦杭的時候就是錯的。秦杭根本就沒有為他,有半點留戀 ,而他卻為秦杭拋棄了一切。
程宇一會恨自己沒用,沒有能力留住秦杭,幫他分擔,一會恨自己不爭氣,人家輕輕鬆鬆的走了,自己還在這裡折騰自己,哭哭啼啼。
程宇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一樣,又一陣劇烈的咳嗽。
門被突然推開了。程宇迷茫的眼神終於有了些焦距。程宇媽媽蹲在他麵前,抱住了他,心疼的說道:“跟媽媽回家好不好?”
一瞬間程宇卸下了所有重負,隻剩下委屈和憤怒,他在媽媽中懷裡終於大聲的哭了出來。
警察叫了車,把母子二人又送回了醫院,程宇的爸爸也從單位匆匆忙忙的趕過來,感謝了何幢媽媽,結了醫藥費。
程宇在媽媽的安慰下又重新掛起了吊瓶,他太累了,他隻想躺著什麼都不想,原來絕望到最後竟然是全身麻木,他甚至不願意想明天要做什麼,他隻想這樣靜靜的待著,像一顆小石頭,沒有感情,沒有痛苦。
程宇躺在床上出了一身汗,被子裡黏糊糊的,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夢裡是他給秦杭準備的生日驚喜,五彩的小燈照亮著昏暗的小樹林,在隱秘的角落訴說著隱秘的心事。秦杭感動的將他整個人騰空抱起,依舊像以前一樣揉著他的腦袋說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轉眼他們高考畢業了,填了同一個城市,他們要在那裡布置他新家。他在夢裡感受到了短暫的溫馨而不願意醒。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來程宇覺得身上又恢複了幾分力氣,頭也沒有那麼痛了。
媽媽坐在他旁邊,白色的病房又將他拉回了現實。
見程宇睡醒了,媽媽趕緊湊過來,眼圈紅紅的,說道:“媽媽給你熬了粥,起來喝點。”
程宇看著媽媽憔悴的樣子,心裡更加難過的點了點頭。
程宇端著飯碗,往嘴裡送著粥,但是感覺不出任何味道。
“要是不高興,我們就請幾天假,回家待兩天。”媽媽寵溺地說道。
程宇搖了搖頭,他並不想回家,還想回教室,那個充滿了秦杭氣息的教室。
有些理智上覺得不值得的行為,但是情感上就是放不下,偏偏程宇就是那種順應心意的人。
程宇媽媽知道程宇的脾氣,不願意逆著他的意思,但是實在擔心,說道:“要不媽媽陪你待幾天。”
程宇想到回去就要住寢室了,那個他們在一起所謂的家再也回不去了,心中不免又是一酸。
“媽媽聽何幢說了,秦杭出國了,好的愛情不該成為枷鎖,困住你,有些人隻能陪你一段路,在一起時珍惜了,分開就要往前走,他會成為你路上的一盞燈,即使未來又昏暗也能照亮你,給你力量。”程宇媽媽輕輕拍著程宇的背,像是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
“他曾經是我的太陽,可是我的生活再沒有晴天了。”程宇心想,即使心裡再不願意承認,他都做不到忘記秦杭。
程宇不想讓媽媽擔心點點頭,想笑一下,卻實在做不到。
程宇堅持掛完吊瓶就出院回學校,一到寢室就看見自己的東西已經被打包送回來了,他拆開箱子,裡麵有他的睡衣,書本,洗漱用品,還有他喜歡的口香糖。
箱子裡麵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程宇想象著秦杭收拾東西的樣子,明明他做了這麼殘忍的事情,為什麼還要這麼體貼的把東西送回來。
程宇坐在地上,閉著眼睛靠著牆,天黑了也不開燈,直到月亮升起來,照進寢室,映著程宇的臉上,更顯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