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市幾乎沒有秋天,整個九月都是盛夏的餘溫,程上坐在窗戶邊被太陽烤的有點兒昏昏欲睡。
市裡學校的教學質量和縣城不太一樣,程上學起來覺得比縣城裡難了一些,明明課本是同一個,他也找不到問題所在。
同桌王天路拿著草稿紙不停地扇著風,微弱的風從他那邊傳到了程上這邊。
“這些女同學一個個嬌氣的很,”王天路小聲地吐槽著,“什麼九月了不準開風扇她們冷,怎麼不冷死她們。”
王天路看著他,趴在桌上戳了戳程上的腿,“你說是不是。”
程上沒說話,看著黑板的方向,薛又偲今天紮了個丸子頭,露出纖細白嫩的後脖頸,她真的很白,和前後桌同桌一對比,薛又偲白的顯眼又晃眼。
他收回眼神放在課本上,輕輕吐出一口氣。
“不過,”王天路又說道,“要是人人都和薛又偲那麼漂亮,嬌氣也就嬌氣點吧。”
程上一頓,側目看他。
王天路見他看了過來來了勁兒,他立起課本,躲在書後頭,“高一的時候大家就評出了本屆的兩個美女,一個蔣紅莉,一個薛又偲,沒分班前蔣紅莉和我一個班,我就覺得她夠漂亮了吧,薛又偲比起她一點不差,但是性格要比蔣紅莉好多了。”
他幾乎要貼著程上,“據說她家來頭不小,他爸是政府單位的,好像官職不低,這樣的家世,嘖嘖嘖,要是能當我女朋友就好了…”
“啪”一截粉筆頭突然掉在桌麵上,王天路嚇了一跳。
“那麼喜歡說話上來說,”化學老師叉著腰,指著王天路,“來,上來。”
王天路縮著肩膀上去了。
程上握著拳頭的手跟著放鬆。
放學時溫度降了很多,九月底的天氣就是這麼琢磨不定,白天熱,太陽下山之後就涼爽了許多。
薛又偲穿上外套背上書包,和同學們走出了教室,程上背上包跟著。
他和薛又偲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算太近,聽不太清她們說什麼,隻聽得見薛又偲清脆的笑聲,以及她書包上掛著的小鈴鐺。
叮鈴鈴的,和薛又偲的笑聲混在了一起。
走到地鐵,薛又偲和她們分道揚鑣搭乘不同線路。
薛又偲從書包裡掏出MP3戴上耳機走進地鐵車廂,程上從同一節車廂的另一個門上了車,他站在車門邊,看著和他相隔快一個車廂的薛又偲。
薛又偲抓著扶手杆,身體跟著音樂輕輕擺動。
她好像一直都這麼快樂,程上羨慕又向往。
直到薛又偲到站下車,程上跟著下車,看著薛又偲走上去,他坐進了返程地鐵回到學校,改坐公交車。
他租的房子和薛又偲家是相反的位置,也不算很遠,公交車三十多分鐘就能到。
房子是個破舊的小區,雖然破舊卻也熱鬨,這個時間天已經黑透,小區門口的路堆滿了攤販,買什麼的都有。
程上在一排賣菜的老人家攤販裡看了看,最後選了些彆人挑剩的不怎麼新鮮又完全可以吃的菜。
拎著菜走回家,樓道裡的燈似乎壞了很久,從他搬過來就是黑的,也沒人管理,他貼著牆走,以防自己踩到彆人家的東西。
他租的這一間在最裡麵,程上推開家門,屋子裡是黑的。
“媽。”他打開燈。
老媽坐在窗戶邊,聽見聲音回過頭對他笑著。
“說多少遍了,”程上放下書包和菜,“天黑了就開燈,彆省這個錢。”
老媽搖著頭,程上不能確定她這個搖頭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覺得黑著燈沒關係,還是覺得不要浪費這個錢。
他和老媽的溝通不能百分百領悟到她的意思,但是這樣也已經很好了。
老媽從廚房端出一個不鏽鋼碗,一碗飯上麵蓋著茄子,程上摸了摸,是溫熱的。
這是老媽用開水放鍋裡保溫著。
“謝謝,”程上坐在小桌子上,“你吃了吧。”
老媽坐在他旁邊,點了點頭。
程上低頭吃著飯,他吃飯很快,因為餓,也因為吃飯對於他來說就是為了活著,快些吃完了事。
一碗飯幾分鐘就被他解決,老媽站起身拿過他的碗,拍了拍桌上他的書包。
意思是讓他趕緊寫作業。
程上沒和老媽爭,老媽在家很清閒,不讓她做些事她會傷心,儘管她什麼都說不出,程上也能感受到。
他擦乾淨桌子,拿過書包寫作業,老媽洗完了碗繼續坐在窗戶邊織毛線,房子裡隻有他寫作業的沙沙聲。
窗外有說話聲、電瓶車喇叭聲,小孩兒之間的玩耍聲。
一過十點,外麵安靜了下來,安靜到什麼聲音都沒有,程上抬起頭,老媽還坐在窗邊織著,那是她的活計,織些小玩意兒,手套、發夾、圍巾、帽子這些,織的多了就拿到小區門口擺攤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