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有瑕 送年禮亂點鴛鴦惹人嫌(1 / 2)

04.送年禮亂點鴛鴦惹人嫌

姚家祖上是莊稼人,姚疏能高中狀元,說是祖墳冒青煙也不為過。眉州老家的幾個兄弟都不是讀書的材料,隻得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兒孫輩上,以是年年都進京來送禮巴結。

自打去歲月仙姐弟在端慶宮出事的消息傳開,眉州便有人動起了旁的心思。

學士府的姑娘本是矜貴非常,即便沾親帶故也高攀不上。可如今境況大不相同,姑娘壞了嗓子,聽說與啞巴無異,在京城隻有任人挑揀的份。但對於眉州眾人來說,照樣是塊香餑餑:祖父是內閣學士,父親是吏部郎中,若能求娶到她,何愁沒個好前程?

旁人惦記月仙,她自個兒最惦記的,反而是儘快抄完新一本《鬆溪文集》。在明照院的正廳裡用罷朝食,月仙端了湯藥一口氣飲下,起身正要行禮告退,卻被她娘捉住了手。

對自己女兒的脾性,張氏可謂是不能更了解。

月仙自幼喜靜,但是學說話學得極快,她祖父心中歡喜,便閒暇時教她識字讀書。原隻是想著學士府的小姐也該沾些書卷氣,卻不料月仙過目成誦,又憋著一股子勁要同哥哥們比試。才七歲的小小人兒,一番苦學下來竟不輸早於她開蒙的兩個哥哥。

惹得姚大學士一陣長籲短歎:如此天資聰慧,若為男兒身,他年定能及第登科。

偏偏是個女嬌娥。

若是換了彆的姑娘,早就甜甜地笑著寬慰大學士,家中叔伯俱有官職傍身,兄弟們又好學勤奮,何愁日後無人金榜題名?

可她的女兒不會。她的女兒打小就一身的傲氣。

月仙當即便不服氣地反問道:“為何女子不能及第登科?月兒自覺讀書不比哥哥們差!”

誰會跟個小丫頭掰扯大道理呢?姚疏最看不得月仙皺眉頭,捋著胡子哄她:“月兒隻管好好念書,等你長大了,祖父就向皇上請恩旨,到時月兒定能考個女狀元!”

等過了年月仙就十一歲了,當年她祖父的一句玩笑話,如今看來竟是叫她當了真。自從在端慶宮出事,月仙除了在明照院裡休息、用膳,其餘時候全都一頭紮進家中的藏書閣。

怕她因為喉疾傷心,結果到頭來她卻成了個書癡。

張氏拉著她坐下來,語重心長道:“月兒聽娘一句,娘知道你愛讀書,但是閨閣女兒最要緊的不是做學問。女紅你若是不願學也罷,隻是管家卻是一定得學的。”

見月仙無精打采地垂著頭,張氏伸手撫著她鬢邊細碎的絨發:“這次是你三姐姐的親爹娘從眉州來,你祖母特囑咐我留下他們好生招待幾日。你就先跟在我身邊,也學學如何打理家中事務。”

月仙自知躲不過,隻得悶悶地朝母親點頭。

張氏將女兒上下打量一番,搖著頭歎了口氣:月仙真不知是隨了誰,不愛梳妝打扮,隻愛讀書寫字。手腕上唯有一個羊脂玉鐲子,發間隻綴一朵絹花,竟比跟著大嫂孀居的三姑娘姚娟還要樸素幾分。

平日裡都隨她,但在眉州的族人麵前,該做的排場絕不能省。張氏拿定主意,把綠鶯喚到跟前吩咐道:“見自家親戚不需太隆重,卻也不宜太素淨。你仔細挑幾樣首飾,給五姑娘好好打扮一下。”

月仙回到內室,乖乖坐在梳妝台前,任由綠鶯把托盤裡的發釵挨個在自己發髻上比劃了一遍。一旁端著托盤的紅鸞是個閒不住的,瞧著月仙興致缺缺,湊趣道:“昨兒我歇著,聽到老夫人身邊的玉盞說,這回三姑娘的爹娘之所以親自來,是為了她的婚事。”

綠鶯瞪了紅鸞一眼,卻見月仙好奇地等著下文,隻好問道:“三姑娘五歲時便抱來平山院給大夫人養著了,怎麼她的爹娘這時候竟要越過大夫人去,來做三姑娘婚事的主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紅鸞得意地揚起下巴,“玉盞說三姑娘雖由大夫人撫養,但是並沒有過繼到大夫人名下,族譜上還是跟著她的親生爹娘在一處呢。想來是三姑娘的爹娘覺得大夫人隻是養著來解個悶,所以才打算親自操持她的婚事。”

婚事……月仙百無聊賴地轉著手腕上的玉鐲子,三姐姐姚娟馬上就要十四歲了,難怪她的親爹娘這次要專門過來——往年送年禮的時候可是從沒來過呢!

眉州的這兩位族叔族嬸先由管家引著,到正房見了姚疏夫婦,隨後族叔留下飲茶敘舊,族嬸韓氏則跟隨著丫鬟婆子們一路來到了明照院。

月仙跟在母親身邊,還沒來得及見禮,就被這位初次見麵的族嬸一把拉到跟前,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看得她心裡發毛。

族嬸放開月仙,緊接著轉向張氏不住地恭維,又是誇姑娘漂亮,又是讚她氣質端莊。

“不過嘛,”韓氏壓低了聲音,瞄著張氏的臉色道:“五姑娘這喉疾難愈,不能說話,婚事你可要早早上心才好。即便長得再美,也不能叫郎君娶回家隻擺起來看著吧。”

張氏有些始料未及,初得知眉州來的是姚娟的親爹娘,她還曾暗暗鬆一口氣,以為兩人隻是來談姚娟的婚事,沒想到他們竟然也打起了月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