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顏顏,該醒了,上學要遲到了!”
木昜揉著惺忪睡眼,在床上呆坐了會,手下意識伸向身側,卻撈了個空。
“找什麼呢?”
眼睛處一片模糊,一個影子伴隨著熟悉的聲音來到身邊,木昜下意識回答了衣服,卻又聽見聲音再次響起。
“哎喲不得了,我們家小少爺居然會自己找衣服了。”
他的思緒回到了兒時,自己就像現在這樣,呆坐在床上,等著父親將衣服一件件幫自己穿上。
“爸爸,我今年28了。”
“你28?那我還60了,手舉起來。”
木昜乖乖伸手,一件小小的衣服從他頭上往下套,一切那樣真,卻又處處都像夢。
“爸爸。”
“哎。”
“爸爸...”
“怎麼了?”影子坐在床邊,木昜眼眶中慢慢續上了淚水,一個眨眼的功夫,身邊的場景和兒時的記憶逐漸重合,分不清真假,就連影子也變得真實,沒有歲月的流逝。
“爸...爸爸...!”他猛地撲向父親懷中放聲大哭,稚嫩的哭喊夾雜著點點淚珠被溫暖的胸膛接住,他哭了好一會,才斷斷續續的說,“我做夢...我做夢又夢到你了...是不是你想我了...是不是。”
頭頂沒有聲音,可傳來的是天旋地轉的眩暈,小小少年死死抓住身前的衣服不願放開,可卻無能為力的看著一切再次變黑。
“爸爸,我馬上來!你等我!”
隨著最後一句話說出,木昜猛地睜開雙眼,明明寒冬臘月,額頭卻出了薄薄一層汗。眼前是老舊的天花板,他從沙發上爬起來,腦子昏昏沉沉,胃裡空無一物,眼淚卻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他雙手扯著衣袖,捂上雙眼,任淚水一寸寸打濕,發出小聲的嗚咽。
昨天這個西南的小城剛下了場小雪,今天卻化成了一灘灘水窪,讓屋外期待如同北方孩子那樣打雪仗的南方孩子們怨聲連天。
木昜頂著紅腫的眼睛以及蒼白的麵色漫步在充滿叫賣聲的小道上,身邊時不時跑過一兩個小孩,其中一個小孩撞到了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嚇得孩子連忙道歉。他隻是擺了擺手,摸了摸孩子的頭,一個人繼續往前走。
“老板,來瓶二鍋頭。”
“要哪種?”老板放下手中的放大鏡,撐著扶手站了起來。
“紅星的。”
“五塊,在桌子上掃完碼給我看下。”老板推開泛黃的玻璃櫃門,發出尖銳的“吱呀”聲,“不要嫌吵哈,這是個老古董了。”
“沒事,聽慣了。”木昜笑著搭話。“我付現金。”
“哈哈,現在沒什麼年輕人有付現金的習慣了。”老板取出酒,放在木昜麵前,“我也沒多少現金了,你給大的我可能還找不開。”
“沒事,剛好五塊。”說完,木昜手伸進褲兜,正好掏出五塊,遞給老板,“您拿好。”
老板本來含笑的麵容在看見木昜的臉色後皺起了眉,他擔憂得問道:“臉色這麼白,怎麼還喝酒呢?去醫院看過沒有。”
“看過了,您是第一個這麼問我的。”木昜淡然道。
“那你家裡人知道嗎?”
木昜愣了一下,道:“正要去說。”
“好,好。有什麼事一定要跟家裡人說,你看著就和我孫子一樣大,年輕,沒什麼坎是過不去的,我就祝你早日康複。”
木昜沒說好,隻道:“那我祝您長命百歲。”
說完,獨自揣上酒瓶向外走去。
小巷裡,老舊小賣部屋內的老人歎了口氣,多好的一個年輕人。
這裡的公交車站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因為站台上隻停一輛車,是開往陵園的車。小孩們路過從不會逗留,因為他們的父母避諱著。老年人路過則會感歎,他有多少至親好友在這輛車的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