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結業考場 隻要他延畢,一輩子延……(2 / 2)

回想起前世種種,林瑄便不由得心跳加快。上輩子的一幕幕好似還在眼前,在他死後大庸改朝換姓,權傾朝野的嚴氏一族兵諫上位,此後十數年裡,大庸戰火連綿內憂外患,嚴復微雷霆手段稱帝奪權,暴力鎮壓各路起義軍,可惜自己也因性情暴怒無常,最終被刺身亡。

此後種種,便如脫韁野馬一般,迅速而不可挽回地走向國祚飄零、生靈塗炭的地步。

但若要這一切都不再發生,眼下便隻有一個法子。

——阻止嚴復微順利畢業。

隻要他在國子監延畢,一輩子延畢,那麼嚴復微絕無可能再進入朝廷。

千絲萬緒也隻在一刹那間,林瑄俯首高聲道:“父皇,本朝取士,向來以文章筆法為第一要義,太學生苦讀四書五經數十年,臨了主試卻為‘年頭月尾,孤經絕句’謀為黜之計。如此之下,人人不究經義,卻尋捷徑,兒臣竊以為不妥。”

清和帝道:“科舉製延續數百年之久,縱有不妥之處,卻無更優法子能以取代。”

林瑄道:“不敢欺瞞父皇,實則是昨夜母後托夢一場,夢裡母後與兒臣體驗了遍異鄉學生束脩求學之途,教授良多。思來想去,兒臣決意向父皇一一道來——”

其實林瑄所說的,便是現代這一套小升初升高再到大學的求學係統。但這套機製到底阻止不了嚴復微畢業入仕,因而林瑄回稟時刪刪減減,臨了,才托出自己的最終目的——在國子監內引入現代讀研體製。

清和帝在聽到“母後”二字時,麵色稍緩。先皇後故去得早,生下林瑄後便撒手人寰,這孩子幼年喪母,心性任性了些也是有的。日後教先生好好管教便是,方才到底是太過動肝火了。

一時間清和帝心緒頗複雜,冒出的火氣消退了大截,終於肯冷靜下來聽聽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說些什麼鬼話。在聽到林瑄講到“組會、評職、結業論文答辯”更是眼底映出一抹異色,興致被勾起,竟連氣也忘了生。

一時間殿內隻剩林瑄侃侃而談的聲音,惹得焦急等候在外、豎著耳朵的林瑱林璫也頗奇怪不已:難不成父皇竟被氣得失聲了?

聽他草草介紹了遍讀研體製,禦座上清和帝沉默頗久,再開口時語氣柔和幾分:“術業有專攻,卻是樁好法子。向來新任官員要曆練許多才可堪重任,可惜到底本錢太大,並不合算。若能在學監時便著重培養,倒能幫朕省下不少心思。”

林瑄聽了趕緊接上:“正是如此。所以這便是兒臣‘不得不為之’的緣由。”

清和帝哼笑一聲,拂袖起身,三兩步下了殿,看也不看林瑄:“再好生寫封議表給朕看看。法子是好法子,可你鬨得朕臉麵儘失,這筆帳朕還要和你算——滾回去抄孝經百遍,罰俸半年,以觀後效。其餘的,等朕想到再罰。”

行至嚴復微身旁,少年身姿愈恭。他進宮來得匆忙,還未來得及更衣便被禦前太監叫了來,此刻被林瑄潑上衣襟的墨跡已然乾得差不多了,卻像濺了泥點子,顯得分外滑稽。

清和帝心底頗替自己這個兒子丟臉,免了嚴復微的跪禮,溫聲撫慰一番,板著聲音嗬斥林瑄道:“臭小子還杵著,不快些道歉?”

因著上輩子那些事,林瑄這次劍走偏鋒,也未必沒有惡意報複嚴復微那杯毒酒的嫌疑,但皇帝要他道歉,他便也隻能不情不願地起身作揖,不情不願地和人道了歉:“今日之事多有得罪,確是我思慮不周,還望嚴兄不要放在心上。”

皇帝麵前嚴復微分外好說話,隻搖一搖頭,並不受林瑄的禮:“無礙,在下沒事,殿下不必介懷。”

兩人在皇帝說和下被迫和解,等在外頭的一眾皇子太監卻遲遲等不到一聲聖諭,隻得乾著急,卻沒人敢身先士卒撞槍口。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聽裡頭清和帝忽然喚了一聲禦前太監,隨後殿門猛地被拉開,清和帝輕飄飄從殿內出來,身後嚴復微渾身墨點子垂首站在殿中央,而林瑄的形容更是不可不謂狼狽,蹭了一身保和殿板磚的灰,攥著胳膊肘對著清和帝後腦勺呲牙咧嘴。

清和帝叫來人賜嚴復微暖閣更衣,言罷拂袖而去。

殿外安靜如死,直到官道傳來一聲“皇帝起駕”,眾人才重新活了過來,太後派來的太醫一溜煙跑去和林瑄噓寒問暖,診治傷情。

人群之中,林瑄目光遠眺。

此時正是大庸清和二十三年,歲在癸卯,月建甲寅,卦卜不凶亦不振,乃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春日。

父皇沒有死,嚴復微羽翼未豐,連他也還沒有登上帝位。一切風雨飄搖國祚傾覆還沒發生,也就是說,他還有機會阻止這些事的發生。

——隻要從根源上遏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