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整治 林瑄的臉,裂開了。……(1 / 2)

這一回清和帝下手的確狠,林瑄左臂老老實實上了半月的藥酒,連衣裳都不能正常穿了,日日要小太監貼身照顧。

然而太後終究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活該”,卻仍是叫人備轎親自跑來七皇子寢殿慰問皇孫,以至於對清和帝還頗有微詞,認為皇子該管,卻不至於下這般狠手打人。

清和帝哭笑不得地應承下來,某日下朝後,不情不願地去林瑄那慰問了一番。

其實狠打過後也心疼,夜裡回想此事,林瑄那句“母後托夢”心裡總不是滋味。

先皇後故去得早,因難產失血過多,連看林瑄一眼都沒來得及便匆匆病逝,夜裡清和帝情絲百轉,一肚子苦意竟無人可訴,隻是不肯拉下臉,便旁敲側擊叫二皇子林瑱,多多看望自己這不成器的同母胞弟。

於是林瑱奉命前去,被林瑄很是坑了幾兩買燒雞的銀子。

然而清和帝不知道的是,在他還為林瑄擔憂愧疚之時,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已披著衣裳,若無其事地下床落座書案前了。

倒不是急著抄書,而是改製國子監一事,於林瑄而言越早越好。

曆朝曆代來,國子監都被看作是朝廷的後花園,且是南北清議最核心、最激憤的一片土地,無數利益權勢相交錯,牽一發則動全身,因此貿然變動改革學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林瑄執意推行,僅憑他一個紈絝皇子遊說必然不行。那麼,便少不得要靠貴人相助——且以他的性子,是決計不肯將自己擺在風口浪尖做隻出頭鳥的,因此思來想去,這隻倒黴的鳥唯有一人能做:

那便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當今天子。

為著這封家信,林瑄一連幾日醜時寬衣,辰時睜眼,眼底熬出些許烏青不說,人也顯而易見地憔悴不少。

這一日林瑄又是睡到辰時才起,太後帶著烏泱泱後宮一眾親眷過來關懷問安。

因他是嫡子的關係,宮裡人在他麵前總要做出一副噓寒問暖、事無巨細的關心模樣,林瑄乖巧厭煩之餘,也索性大肆撒嬌一回,給清和帝和暗裡使壞的嚴復微上了好些眼藥——父皇說沒聽清你嚴復微就真重複,世上哪有這樣的老實人?

何況嚴復微什麼脾性,怎可能是問什麼答什麼的人,彆人不知道,他活了兩輩子還不知道嗎?

這一番訴苦下來弄得太後又心疼又好笑,一指頭戳在他腦門上:“你啊你,便是活該挨打!”

講起這事,太後也頗多埋怨,和林瑄扯了兩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皇帝雖然護著你,卻也不能總這樣胡鬨。依哀家看,皇帝罰也罰了,你好生認個錯便算完。何況那嚴家小子不也無辜被冤,還得陪你一道重修半年?”

本朝製度,國子監太學生春秋兩考,若有一考不過則要繼續修習,明年再和下一年級一道升學。

然而製度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此製下不少貴族抱怨一年時間委實太長,過分耽誤大好仕途,於是抗爭的人愈多,最後大家心照不宣地折半重修半年——隻是做做樣子,須算不得真。

一來二去,待到林瑄最後坐到桌案前時,房內擺鐘已經敲了數下,正是未時一刻。而他麵前除了那篇《孝經》外,還疊著一打寫廢的廢稿,和一疊畫滿了王八的廢紙。

被迫應酬了一上午,林瑄原本便綰得敷衍的發髻更加鬆散,半垂不垂地落在肩上。一隻手沒法束發,林瑄便索性單用右手將發絲攏在腦後。他額角碎發生得頗多,垂頭頷首時便會不聽話地耷拉在耳側,弄得發癢不已。一次兩次倒也還能忍耐,可次次如此,便難免叫人不高興起來。

偏此刻侍候的小太監都被他打發了去,一時間無人使喚,林瑄撂筆一坐,靜默片刻,忽然長長喚了聲,“顧子煜!”

點在壁櫥的蠟光驀地一閃,下一刻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在林瑄身側,單膝跪地恭謹道:“屬下在。”

男人身著暗甲,長發高束,很是颯爽乾練。

林瑄瞧了他腦袋幾眼,自覺很是滿意,道:“起來,幫我梳頭。我要梳成你這樣的。”

顧子煜一怔,還以為林瑄是在開玩笑,笑了兩聲道:“殿下彆拿屬下取笑了。若要梳洗,屬下現在便幫您叫燒雞來。”

這燒雞、烤鴨,乃是林瑄為兩名貼身小太監的賜名。現在被林瑄打發放假,八成跑去和八皇子林璫鬥蛐蛐了。若此刻再打發人叫他們回來,難保林璫不會一道跑來看他的笑話。

因此林瑄堅持道:“不要。我隻要梳你這樣的。”

他偏過頭去,皎潔白皙的麵容在暗燈的籠罩下如仙似妖,姿儀清麗。

顧子煜身為暗衛首領,和林瑄共事十餘年,已然相熟至極,卻一直遵從法度從不肯抬眼看他的臉。

少年嗓音清冽乾淨,如初釀新酒,令人聞之如醉,此刻這把好聲音在他頭頂幽幽傳來,卻聽得他道:“先彆急著講你那些大道理,我聽著頭痛——但你今天不梳也得梳,眼下安處殿隻剩你我,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