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 此刻已是避無可避,林瑄僵……(1 / 2)

此刻已是避無可避,林瑄僵著臉,艱難道:“不知嚴公子所為何事?”

嚴復微倒是麵色鎮定,抽出手後淡淡瞥他一眼,起身作揖:“在下奉家父之命前來登門致歉。硯台之事實是在下之過,在下前日麵見陛下已敘原委,過往種種過失,還望殿下見諒。”

他嘴裡說著抱歉,麵上卻仍舊冷淡如冰,開口便道“奉命而來”,接著便說“原委過失”,可見嚴復微心裡仍帶著怨氣。

林瑄坐在床榻上微微頭疼,同時又生出些許疑惑:上輩子他不知曉嚴府中事,隻聽說嚴復微十歲接回嚴府相認,此後待他如嫡子般疼愛,後來嚴惟慵任上早早暴斃,失去國公這一層庇護,嚴復微在嚴府的日子才不好過了起來。

可今日一見,原文中的說辭似乎也並非十分可信。

於是林瑄頗給麵子披著衣裳虛扶了他一把:“嚴兄太客氣!此事本是我行事莽撞,又怎能擔得起嚴兄一句歉?”

嚴復微笑了笑,並不說話。

兩人落座在八仙桌前,先前帶來的燒雞涼了個徹底,林瑄裝模做樣驚歎一番,言語間儘是誤將嚴復微拉下水的歉意,模樣好生愧疚:“實不相瞞,我最愛四方齋的燒雞,自記事起便從小吃到大,幼年為這個常常翻牆去買,幾次險些摔斷了腿,臨了還要挨父皇一頓打——不想嚴兄竟還記得。”

嚴復微麵帶微笑道:“殿下,不敢當。家弟素來與殿下交好,的確對殿下事事上心。因此在下今日來,除卻致歉一事,便是來替卻暇來送四方齋,順便問聲殿下安好的。”

言罷從袖口掏出一紙灑金箋,兩指推到林瑄麵前:“這是卻暇在四方齋排了一個時辰隊伍,給殿下辦來的上賓柬。京城限量五十份,還望殿下收下。”

……什麼意思,這雞不是嚴復微,而是嚴卻暇買的?

林瑄噎了一下,目光在紙箋和嚴復微臉上轉了幾轉,憋了又憋,還是禁不住道:“就這?”

林瑄本以為以嚴復微的性子,道歉必不可能乖乖道歉,吃了虧則必然要翻騰出點花樣才好,加之嚴卻暇素來與他哥不睦,暫時服軟確有可能,可一句冷嘲熱諷都沒有,便多少顯得奇怪了——還記得上輩子在國子監,嚴復微因天生美姿儀,被人刻意刁難圍看笑話,他鳳眸微凜,當場冷著臉斥責得那人下不來台,日後連見他都隻肯繞道躲著走。

嚴復微道:“就這。”

林瑄哦了聲,將那枚燙金紙箋收進懷裡,藏起自己自作多情鬨出來的窘迫,麵無表情道:“那麼看也看完了,雞也收到了,嚴公子可還有彆的事?”——一麵心道這嚴復微卻也忒小氣,好歹也是來探望傷患,再不濟也須是當今皇帝的七皇子,竟就這麼空手而來,又飄然而去,好不講究人情世故。

方才還不覺,現下一動彈,林瑄的頭便越發得疼,約莫自己有些發燒,於是客套話也省了,支著腦袋便對嚴復微下了逐客令。

不想這嚴復微卻好似聽不懂他話中疏離之意,仍舊端方地坐在圓凳上,雙目微垂,澄澈如水。林瑄等了一會,見人不走,很快便不耐煩,索性直接起身回榻,兀自抻了個懶腰,倒進床鋪道:“我才挨了父皇一頓打,方才又吹了不少寒風,現下好生頭痛。恕送不得嚴公子了,公子敬請自便罷。”

於是便脫了鞋,趴進錦被軟羅中,片刻後,卻聽嚴復微的聲音幽幽傳來:“當日殿下身上的傷可大好了?”

林瑄惱道:“好了好了,托你的福,都已儘好了。”

言罷閉嘴,懶洋洋地鑽進被褥。卻不知哪裡來的想頭作祟,林瑄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先前的惡劣行徑,隻是心底好生委屈,索性翻了個身背對著嚴復微,發絲散亂著壓在頸子下,發癢得厲害,也沒騰出手攏上一攏。

在他身後,嚴復微聲音似冷淡似無奈,攏起袖口起身走到林瑄身旁,停駐了片刻,又輕輕回身,卻隻在八仙桌旁靜靜呆了一會,這才終於告辭。

臨走前,還幫著林瑄合上了房門。

臨近傍晚的光線被嚴復微關在門外,幾乎同一時間,林瑄在床榻上悄悄睜眼。

待到確認嚴復微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安處殿外,林瑄這才翻身下榻。這回也不叫顧子煜了,兀自單手綰住頭發,披了件外衫便推開門去。

邁出房門時,眼角卻瞥見八仙桌上不知何時多出個瓷瓶,料想是嚴復微走前放的,於是冷哼一聲,心底那股不痛快卻少了幾分,便隻頓了一下,旋即大步流星興師問罪去了。

除了燒雞、烤鴨和自幼陪在他身邊的幾個老伴伴,殿外還站著兩個輪值的小太監。當今太後偏疼,林瑄的安處殿便比彆的皇子皇女格外大些,擺設物事也都精致非常——至於林瑄愛養什麼珍奇鳥獸、奇花異草,全不拘著他,隨他去養。

清和帝對此不怎麼讚同,卻也並不會為了這樣小事,而去違背太後的意思。橫豎說兩嘴便也過去了。

這會兒廊前掛正掛著兩隻雪白鸚鵡,一見林瑄出門便興奮大叫“逃學啦!逃學啦!逃學啦!”聽得林瑄直蹙眉想打。

白鸚鵡叫聲既高且吵,兩個小太監也聽見了鸚鵡叫,便知是林瑄要下床出門,於是為他殷勤推門,笑嘻嘻道:“爺休息好了,可是要出門溜達嗎?”

林瑄止步在二人麵前,道:“先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