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涉領著林瑄嚴復微與各院領頭的師兄師姐打過招呼,來到工部院的幌子下坐著。
“陸師兄?來的可是溫太傅的學生?”
一聲落下,原本三兩結伴閒話的一乾人登時將目光聚焦到工部院身上,紛紛起身作揖,
“原來是嚴公子,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七殿下真是一表人才!”
嚴復微常年麵若冰霜,麵對奉承恭維一言不發,搬出板凳坐在工部院邊緣。
林璫那位姓賀的小導也隸屬工部院,在他們被一眾讚聲包裹時,他便看到了林瑄。
林瑄上去拍拍他肩頭:“聽說你前幾日提前進組了,怎麼樣,獨苗大弟子的待遇?”
林璫和他們坐在一起,幾日不見,眼底已經熬出了淡淡的黑眼圈。
林璫聲音是虛的:“我已經五天沒有睡好覺了。”
嚴復微不住疑惑:“提前進組不是很好?早些了解老師做的研究。”
林璫眼神空洞:“我不行,我不可以,任何007都能徹底地摧毀我。”
嚴復微第一次聽這個說法:“007?”
林璫仿佛受到驚嚇:“當日子時工作到次日子時,連乾七天不休息……”
“姓賀的心已經涼了,但他嘴還是熱的,自己下班了,卻能繼續吩咐我乾活,可怕得很!”
陸子涉在旁邊聽著,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能道:“彆怕了,這種日子你以後還要過三年,習慣了便好。”
林璫臉色更白了。
嚴復微無法感受到他的恐懼,便不再開口說話。在他眼裡,能整日從事自己所愛研究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更罔論還無人打擾。
這種好事,怎麼還有人會如此抗拒?
林璫還在哭哭啼啼地和林瑄吐槽賀峻熙的種種惡行,此刻大部分學子已經到場,諸位官員身著儒袍落座,正交談間,忽然聽得一聲熟悉的高喝:“皇上駕到——”
眾人紛紛向聲音那頭望去,便見清和帝一身明亮皇袍,在簇擁下緩緩來遲。
當朝皇帝親臨乃是絕頂大事,當中還有從大庸各地迢迢趕來的地方官員,一輩子鮮少能親眼見一麵龍顏。
眾人紛紛放下手裡物什,慌忙而跪,叩首高拜去:“臣等恭迎陛下!”
清和帝心情好,叫人免去了學生官員們的大禮,又和迎上去的祭酒黃海清笑嗬嗬說了兩句場麵話,旋即便被請到早已備好的禦座。
皇帝一到,開學典禮便正式開始了。
整個典禮和林瑄想的一般無聊,國子監祭酒講話,司業講話,優秀師兄講話,師姐講話,輪到這個環節時,業已過去了一個時辰。
林瑄偷偷從側裡打量坐在龍椅上的他爹,清和帝看起來精神奕奕,時不時微微點頭以示讚賞,好似真聽進去了不少。
上輩子他接手大庸這麼個爛攤子,每日裡群臣上表吵架的奏折都看得頭疼,更罔論枯坐在禦座上一個時辰,隻為了聽幾句廢話。
林瑄不由感歎,難怪他爹能做賢帝,這皇帝的位置,也不是誰都能坐的。
台上祭酒黃海清說到激動處,脫稿振奮道:“少年自有淩雲誌,不負黃河萬古流!諸位,你們乃是大庸國運的頂梁柱,大庸的子民,大庸的百姓——往後數十年,都要靠你們了!”【1】
言罷,祭酒歇了口氣,道:“我相信在坐諸位學子能坐在這裡,必定都是大庸最拔尖的人才。今日我想在此找人問問——你們為了什麼來到國子監,為了什麼來國子監深造求學?”
黃海清話音剛落,台下原本強撐著小雞啄米式的各院學生忽的全部清醒過來。
祭酒的一雙黃豆眼此刻如同淬了毒,往台下一片片掃去,新生不堪重壓,更何況還有皇帝在場,怎能豁出臉麵丟人。於是紛紛垂下脖頸,拒絕與祭酒對視。
黃海清在台上靜默了一會,他本是四十出頭的年紀,聲音深厚洪亮,頗有一番氣勢。此刻威壓更甚,待到掃過工部院的幌子,目光一頓。
黃海清道:“便是那位同學了。請你上來講一講,你為何選擇在國子監深造?”
其他院聞言,心底鬆了口氣,湊熱鬨地看向黃海清所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