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見睫七殿下 耍了這一切酒瘋的人,……(2 / 2)

這人是個無比自來熟的性子,從肩上卸下大包小裹,抹了把額上的汗,抱怨道:“這天真是,忒熱!”

又與兩人寒暄:“我來報到取書時,瞅見司業養的癩皮狗正趴著叭叭伸舌頭,俗話‘狗泡水,天將雨’,彆看現在這樣熱,怕是晚上要下雨呢——謔,對,下午還要上課,不說了,先去收拾床鋪了。”

言罷,拖著東西去了最後一間空廂房。

本就煩悶燥熱的風隨著趙岩青風風火火的動作吹進門,暑裡日頭,曬裂石頭,林瑄也並沒有太大胃口,草草吃了幾口粥便覺腹中已飽。

食不言,寢不語,林瑄吃時還有心思餘光瞅瞅小嚴。嚴復微吃飯時更是斯斯文文,矜貴雅致,一道白粥也被他吃出了宮裡的貴人模樣。

——難怪上輩子小嚴登基稱帝,作者描寫他一襲帝袍登上禦座,竟如有通天威壓之勢,天生便是做皇帝的料子。

那廂趙岩青收拾好了東西,跑來和他們談閒天:“昨日你們走得早,不知道。司業祭酒一聽聞大半個國子監生都跑去酒樓尋歡作樂,勃然大怒,當場跑去風宴樓堵人,一連捉拿許多不甚機靈的小鬼頭,這會大約正在批評教育——那位請客吃飯的仁兄更是首當其衝。依我看,這還不算完,隻怕下午上課時還有的念叨。”

說起風宴樓,趙岩青忽然對嚴復微肅然起敬:“昨日未來得及說,嚴兄好酒量!那壇桃花酒確鑿不是一般人喝的,後勁委實太大,昨日連我散場回去後都腳步虛浮睡得昏天地暗,今日再看嚴兄,卻仿佛不曾醉過,厲害厲害!”

——若非昨日有人因這酒醉成一身豹子膽,公然跑去祭酒那耍酒瘋,將祭酒舉辦的無聊開學大典狠狠數落一通,那請客的嚴兄弟也不至於落得個花錢不討好的境地。

趙岩青大為感歎,又對林瑄道:“說來慚愧,昨日大夥個個喝得腿腳發軟,恨不能當場就睡了,並沒有來得及看顧你,因此還是嚴兄一個人把你帶回來的。”

林瑄聽了這話,驟然一怔:“你說什麼?”

趙岩青道:“昨日你去結賬一直沒回來,大夥擔心你,還是嚴兄去找,最後在後院發現你的。”

林瑄呼吸艱難:“……你說,是小嚴來找的我?”

“是啊。”趙岩青理所當然:“你那時喝斷片了,邊哭邊鬨,這副模樣連四皇子八皇子都嚇了一跳,隻差說你中邪了,哪裡還能待?”

“。”

林瑄覺得不能呼吸。

他記憶裡喝斷片邊哭邊鬨不肯回去的,明明是嚴復微。

打翻酸梅湯耍小性的,是嚴復微。

有床不睡偏要跑去彆處睡覺的,也是嚴復微。

但現在竟然有人告訴林瑄,耍了這一切酒瘋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這叫人如何能夠接受。

趙岩青又道:“你若不信,還可以問問嚴兄。”

大約是太過不可置信,林瑄的心情與剛重生回來時如出一轍,便也來不及注意小嚴輕輕翹起的唇角。

不等他問,嚴復微便從善如流道:“同門同組,無礙。”

*

西斜熱,出鍋鐵。

狗泡水,天降雨。

林瑄帶著嚴復微給他取回來的課本上課時,好像酒勁又開始上頭了,腳踩在青石板上不甚踏實,反倒如踩在一團棉花。

下午這堂課,是由祭酒黃海清親自授課。

作為國子監學期開門的第一堂課,大多數新生並不敢怠慢,吃過午飯後便早早來到竹齋占座。

國子監內的公共課,共設有四門,每一門設立一處學堂,分彆為梅齋、蘭齋、竹齋、菊齋,本次文史課便在竹齋。

待到林瑄幾人來到這裡時,良好的有利位置已經被人占去,林璫看見他們,直起身招手,於是林瑄嚴復微三人坐在了林璫身後。

趙岩青口中的“首當其中”嚴卻暇姍姍來遲,踩著祭酒的步子先一步趕進門,卻並沒有趙岩青添油加醋中的那般淒慘,起碼看著還算神清氣爽。

他與祭酒兩人一前一後踏入學齋,祭酒今日鼻梁上架著隻半框鏡片,一雙眼藏在鏡片後,一看便知麵色不善。

果不其然,祭酒一一點過名,淺淺掃了台下諸人一眼,再開口道:“今日是太學開門第一課。本年監生不多,我先來一一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