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清和帝還是很生氣,但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一言不發地從林瑄手裡抽回鎮紙,重新靠在椅背上,緩緩道:“也罷,那便看看叫你搜刮來了什麼珍奇東西,你打開來瞅瞅,也好叫諸位愛卿一同開開眼。”
龔老伴伴於是上前,和林瑄一起揭開蒙在木桶上的黑布,這黑布底下是封藏著的木蓋,林瑄從木材邊緣處解開暗扣,小心翼翼地將裡頭的東西拿了出來。
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曠世奇珍,林瑄這神情大有懷抱著一國玉璽的架勢,惹得在場之人不由心生好奇,紛紛朝他看去。可真往他懷裡看時,卻隻瞧見懷中一隻平平無奇甚至有些醜陋的暗盒。
說是醜陋,這灰白暗盒之上不知是誰繪了些奇怪潦草的圖案,遠遠看去仿佛截斷的塗鴉,流裡流氣,十分突兀。
仿佛知道他們心中所想,林瑄將東西翻轉過來,露出另一麵,原來這塗鴉連起來看時,竟是大庸逐鹿軍的標誌,隻是做塗鴉的人畫技了了,才給化成了一副四不像的模樣。
林瑄抱著東西,目光落到嚴惟慵高挑挺拔的身影上:“嚴閣老,此物乃是我與令郎精讀十數篇藏書樓中書籍所製,聞說近來各地旱澇不斷,尤以江淮為甚,我等既為國子監的學生,更是大庸子民,理應為國獻策……”
他說著,當著清和帝的麵將這隻暗盒放在地麵。正麵逐鹿徽中央有一處隱秘的凸起,林瑄擺弄了一會,隻聽哢噠一聲,灰白暗盒的四壁與中央裂開一道狹小的縫隙,成了一麵麵獨立的灰牆,林瑄將四麵牆鋪平擺好,露出盒內暗藏玄機的內腔來。
其他木桶中的暗盒也被一一取出,如法炮製。
這暗盒內腔乍一看時隻瞧見些凹凸不齊的灰白疙瘩,隻是有的疙瘩高一些,有的矮些,有的平鋪直敘各不相同;然而若是懂行之人仔細再看,便知這根本不是什麼鐵疙瘩,而是京畿、居庸、淮州等地的堪輿圖!
古往今來繪製出一幅工整精細的堪輿圖並不少見,然而能做出這樣一副立式栩栩如生的沙盤圖卻是少之又少。
在諸位一品官員頗為驚訝的打量裡,林瑄接著道:“暗盒容量小,我便與小嚴將各個州的概況做出個小的出來,這幾隻暗盒若拚在一處,便是整個大庸。其餘軍隊河道都用小件代替,屆時可隨時更換調整。”
嚴惟慵一默,微微頷首:“犬子不才,這些想必費了殿下許多功夫。”
林瑄仍在擺弄餘下那些零散插件,聽了這話頗不好意思道:“嚴閣老言重了,其實我才是不學無術的那個。當初拜入溫太傅門下時父皇便叫我多跟大公子學習,這堪輿圖大手筆皆是嚴兄所做,我呢其實隻是給他打下手的。”
說到“大公子”,林瑄模樣很是理所當然,卻叫許多人微微驚訝了一下。
任誰都知七皇子素日裡與嚴小公子感情甚篤,是狐朋狗友的關係,於是先入為主地便以為是嚴卻暇,不想竟是嚴府另一位大公子的手筆,這倒是新奇。
嚴惟慵神色不變,微微笑了笑:“復微性子孤僻,還要勞煩殿下擔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