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廷明集團榮總的秘書,姓鄭。”
榮問邯的秘書她隻見過那位姓舒的,是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而此時電話裡的是一個女生,她遲疑了幾秒鐘,不知道該怎樣驗證這通電話的真偽。
似乎知道她的顧慮,鄭秘書笑了笑,接著說,“榮總想問問您現在方便過來廷明一趟嗎?合同有些細節問題還需要當麵敲定一下。”
事關合同,又怕陰晴不定的榮問邯隨時會反悔,她連忙答應,並拿筆記下了鄭秘書的聯係方式。
拿著濕紙巾擦了桌子,早餐一口沒吃上,但她也顧不得了,匆匆拿了包,出門去坐地鐵。
坐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地鐵,又轉了兩班公交車,才到達廷明。
按照鄭秘書給的聯係方式打通了電話,對方表示馬上下樓,她坐在大廳休息區的沙發上等了三分鐘後,一位長卷發,化著淡妝的高個女生踩著高跟鞋,急匆匆從樓梯間走了出來。
“程小姐您好,我是鄭怡,榮總的秘書,我的聯係方式您可以記一下,以後如果有事情,可以聯係我。”
她道謝後,點頭應下了。
跟著鄭秘書坐電梯上了頂樓,因為榮問邯還在會議室開會,鄭秘書將她領入辦公室後便悄悄離開了。
辦公室裡隻有她一個人,茶幾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茶水和一些零食點心,她十分謹慎地坐在沙發上,保持著目不斜視,對旁邊書桌上的文件和資料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
等了一會仍舊不見榮問邯散會,她一直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態,此時頸椎有點累,她剛伸手錘了錘後頸處,就聽見側後方門口處的一聲調侃:
“程小姐怎麼在我的辦公室裡會如此放鬆,難道不怕我懷疑你偷偷竊取了廷明的商業機密嗎?”
即便是有所懷疑,大部分人也隻是會在心中默默揣測,而不會直截了當地點明,真是從來沒見過能把尷尬的事情如此坦然說出來的人。
她狼狽地咳嗽了幾聲,隨後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正了正神色,十分嚴肅地打了聲招呼,“榮總。”
榮問邯隨意地將手裡的資料扔到書桌上,鬆了鬆領帶,拉過一張椅子,兩腿交疊,姿態閒適地坐在她麵前。
“程總。”
她下意識挺直了腰,端坐在沙發上,伸手將茶幾上修改過後的合同往前推了推,“榮總,麻煩您看一下修改過後的合同。”
他看也不看,隨手就將合同推到一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專注看著她,“程總難道不好奇,我上次在你家門口所說的,‘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究竟指的是什麼嗎?”
她斟酌著語句,一字一頓說道,“生意場上講究的是有來有往,能和廷明談成這筆生意,其中榮總讓利多少,我心中有數。如果交易中隻是一方獲利,另一方虧損,這樣的合作不會長久。所以,起初聽到您說我身上有您想要的東西時,其實我的心情是如釋重負。”
“對於榮總來說,我是有用的,知道這點我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雙方的交易是建立在公平自願的基礎上的。”
他並未說話,神色晦暗不明。
“但為謹慎起見,我還是要向榮總確認幾點事情。”
她有點緊張,語速加快了一點,“榮總說的‘我身上有您想要的東西’,這個‘身上’是指字麵上的意思嗎?如果您得到了這件您想要的東西,我會受到傷害嗎?這種傷害指的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您取得的方式又是什麼?手段是合法且道德的嗎?這些疑問,您可以為我解答一下嗎?”
他仍舊凝視著她,唇邊緩緩勾起點戲謔笑意,“正如程總所說,生意場上的任何交易,在最終獲得收益之前,都是存在一定風險性的。能夠在談判桌上,鎮定地為自己這方儘可能謀求最大利益的人,換個角度來看,也可以視作是亡命賭徒。”
他微傾著身子,眼底閃動著目空一切的恣意,而他的語氣沒有沾染半分,近乎冷酷,“程總,在你接通電話,同意帶著修改好的合同來廷明的那一刻,我將你視作和我一樣的亡命賭徒,而在亡命賭徒眼中,結果往往重於過程。”
“程總想要的就是談判雙方達成協議,合同即刻生效,這點我已經為程總做到了。而這筆交易附帶的風險性,程總會因為它的未知性,從而舍棄您一直想要的結果嗎?”
榮問邯此人十分狡猾,看似說了很多,但若是仔細考慮,就會發現他並沒有透露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對於他之前所說的“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她仍舊是一頭霧水,不解其意。
在她還在苦思冥想,腦中甚至模擬場景,將自己家翻了個底朝天時,一聲刺耳的摩擦聲,榮問邯突然間站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仰起臉,看著他。
他微微俯身,伸手拿起茶幾上的合同,而後沒有絲毫猶豫的,他將合同書塞進了碎紙機裡。
在碎紙機啟動的聲音裡,她瞬間瞪圓了眼睛,立即站起了身,心臟簡直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手心也冒出了汗。
他卻氣定神閒地笑了笑,並做出阻攔她的手勢。
“落子無悔。程總,在簽訂合同前還需三思,如果我開出的條件您無法接受,那麼這份合同也沒有任何遞給我的必要。”
在她震驚不已的眼神中,他神色不動地望向她:
“程總,您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