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神情閒適,執扇輕笑,“夫人如此盯著我,在下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沒有……”
南卿卿移開視線,指了指地上的人問:“白姑娘所求之事,梁公子作何打算?”
“夫人是擔心我會失信於她麼?”梁衡微微勾唇,眼神揶揄,“夫人大可放心,我既說了要幫她,就斷不會半路撂挑子不乾。”
散漫收斂,那張紈絝的臉上是難得的正經。
他以扇壓製,抵著程天耀的肩膀,手下暗暗使力,“你寫下和離書,說明從此和白姑娘男婚女嫁各不相乾。我便放了你,如何?”
“你想用此法保全那賤人的名聲,好讓那對奸夫□□雙宿雙飛?”
程天耀啐了一口,咬牙切齒地大罵:“我偏不如你們的意,她白槐生是我程家的人,死是我程家的鬼。她想擺脫我,做她的春秋大夢吧。”
“看來程公子是決意要將事情鬨到底了?”
程天耀陰惻惻一笑,“你去告訴那個□□,和離絕無可能,她就隻配我一紙休書趕出門去。數載不育,被丈夫捉奸的醜事流傳出去,到時我看哪家敢要她這樣的女人。”
梁衡毫無惱怒之意,神態悠然,“隻是彆忘了,我朝律例可是明確規定,丈夫若死於意外,妻子守節三年便可自行婚嫁。”
“你說,你今日若是出不了這個門,白姑娘憑這一條律例,能不能一身清白地回江州去呢?”
程天耀臉上閃過畏懼,頓了頓扯著嘴角冷笑道:“她通奸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我告到有司衙門去,憑你滔天權勢能保住她一條爛命,可能堵住悠悠眾口麼?”
“通奸?”梁衡輕蔑一笑,攤手,“誰看到了?誰又能給你作證?”
他拍拍程天耀的臉,語氣悠悠:“空口無憑地誣陷人?府尹莫不是會以為你是傻子吧。”
“給你半刻鐘時間考慮清楚,是要乖乖和離全須全尾地回去,還是要硬撐到底,你自己選。”
程天耀不似方才的強勢,他屈頹著腰身癱坐在地,臉色一片死灰。
半晌後,很恨咬牙,不甘地說:“我和離。”
梁衡挑眉笑,“去,請白姑娘過來。”
白槐換了一身衣裳,整個人憔悴得厲害,坐下許久還在皺著眉喘息。
“可還能堅持得住。”梁衡問。
“能的。”白槐猛地抬頭,聲音透著急切。
梁衡拍拍她的肩,無聲安撫。
“和離書已經擬好,你二位摁下手印即可。”
文書先生聞言上前,一式兩份,兩處手印,塵埃落定。
白槐拿著那張輕飄飄的紙,笑出了眼淚,“楊梧哥哥,我們終於能回家了。”
她一張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淚眼婆娑地看向梁衡,“梁公子,謝謝您……”
梁衡遞給她一把鑰匙,笑著說:“我幫你定了客棧,你和楊兄弟安心住下,待身體養好了再啟程不遲。”
包廂一室寂靜,南卿卿和顧承坐在一麵,梁衡則在另一麵悠然淺酌。
六目相視,南卿卿目光直白,梁衡端著茶盞搖,戲謔道:“夫人總這樣盯著我,不怕自家夫君吃味兒麼?”
南卿卿忍不住側身看。
顧承臉色淡然,聲音平平沒有一絲起伏:“此刻並無外人,梁公子的戲還沒演夠?”
梁衡含笑不語,南卿卿眸光疑惑。
他們認識?
“多年未見,顧狀元還是這麼的寡淡無趣。”梁衡緩緩一笑,目光落在南卿卿身上,打趣道:“卿卿也能受得了你?”
南卿卿瞳孔驟然放大,直勾勾看著梁衡,眼睛都不眨。
“這是廉親王,你最小的皇叔。”顧承解釋道。
南卿卿更懵了,原身記憶裡沒有這麼個人啊。
而且他也不姓南……
梁衡拿扇子敲她頭,輕笑道:“我自幼在漠北長大,十二歲離京那年你才五歲,不記得了也正常。”
南卿卿疼得皺眉,語氣也跟著有點衝,“那你還說不認識我?而且你姓梁我姓南,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冒牌的也說不定,莫不是想坑我們吧?”
“哎,你這小丫頭,怎麼跟長輩說話呢?”梁衡佯裝惱怒,板著一張臉訓斥道:“冒充皇親國戚,除非我不想活了,怎會有假?”
“那你方才說不認得我!”
梁衡摸了摸鼻子,說:“人那麼多,以後混跡江湖影響我的名聲。”
南卿卿忍不住翻白眼。
是怕影響你尋歡作樂吧。
“那個……,大侄女啊,今日遇到我的事,千萬不要告訴你皇兄啊。”他殷切地望著南卿卿,試圖打商量。
“為什麼?”南卿卿要笑不笑地喝著茶,“怕皇兄知道你冒充皇親國戚,一氣之下砍了你?”
梁衡眉毛豎立,拍案而起,瞪她,“南卿卿!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就是如假包換的廉親王。你若實在不信,那就跟我回廉親王府瞧瞧,看看我到底是真是假。”
梁衡氣得不行,一口氣說完,胸腔仍在劇烈起伏。
“那你怎麼不姓南?”
“誰說我姓南?”梁衡扒了個橘子,邊吃邊說:“我怕彆人知道我的身份,胡亂騶了個名字。怎麼,不行啊?”
南卿卿一噎,“那你原本叫什麼?”
“叫皇叔!”梁衡瞥她,冷冷道:“你你你的,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