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抓得慌亂,衣袖旋出褶皺,聞然果真不走了。
電話不合時宜響起,林笙沒去接,右手戴著矯形器,沒有額外的手去夠手機。
台階下樂器合鳴,音樂飄揚,口袋的鈴聲一陣陣響得突兀。聞然問:“怎麼不接?”
怎麼敢接,林笙分不清她是正話還是反話,生怕鬆開手,聞然就脫離了視線。
“我不走。”
“不接。”林笙抬頭,她對認定的事,一向固執。
鈴聲一直沒斷,不依不饒,像是有急事。聞然手往她外套口袋摸,沒找到手機,倒觸碰到了冰涼嗎長方形鐵盒,是一盒糖。看到糖,她沒好氣瞪了一眼林笙。
林笙不明所以,瞪我乾嘛?
在另一邊的口袋找到手機,麵容自動解鎖,聞然趕在掛斷前接通,那邊雄渾的聲音直衝天靈蓋,“林笙,磨磨唧唧不接我電話,出息了是不是?”
聞然掌著手機,自覺把它拿得離林笙耳邊遠了些。天寒,沒有圍巾,林笙的耳朵紅通通的,耳邊墜了顆銀色耳飾,貓爪形狀,無形中在撓聞然的心,她望得出神。
林笙笑看一眼聞然,張口就來,“老師我哪敢,我一隻手下病床,去夠放桌上的手機還得好一會不是,不然怎麼敢耽擱您老人家的時間。”
“路晴這兩天來巴黎交流,你正好在,又會法語,有時間和她聯係聯係,異國他鄉的,她性格內向,你也知道她不怎麼會主動找人幫忙。”
路晴年少經曆家中變故,和妹妹路雪相依為命,自尊心變得更強,很少求人,馮昌運心疼這個學生,隻能以這種方式幫她。他回想往事,笑嗬嗬說:“我記得她跟我們出門,迷路過幾次,沒人發現,還是你跑出去找回來的。”
林笙眉峰隆起,沒接他的話,尬笑著問:“啊?路師姐來巴黎…什麼時候?”
聞然回過神,深深凝著笑容燦爛的林笙,拇指摩著手機外殼,以此增加自己的耐心。
不過由此,林笙先前不知道路晴要來。
“估計明天到。我看得出,你們感情好,這次也照顧著點,你有空可以和她一起看看展,先找找靈感。”藝術沒有國界,靈感對她們的創作而言,是相通的。
林笙含糊著應下,想著到時候請尹鳳跑個腿。
終於掛斷電話,她長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感覺。聞然的心情卻跌入穀底,如果手機握著的不是堅硬的手機,而是多汁的水果,恐怕手心已經流滿汁水了。
聞然把手機遞過去,林笙下意識用手去接,鬆開了手,沒被拉著,聞然抬腿往前走。又走,這種時候,林笙真的想直球問她為什麼生氣,但理論經驗告訴她,最好不要。
“寶貝你等等我。”林笙跑不了太快,索性停下,拖著嗓子說:“我手疼。”
聞然本就刻意放慢步調,聽到她說手疼,沒有猶豫,調頭朝她走去,聲音也柔緩下來,“剛手術完,不好好休息?我陪你去醫院。”
“是因為這個才不理我嗎?”林笙直視她的眼睛。
聞然審視的目光從上到下,落在她的右手,像要看穿她。林笙被氣氛帶得有些緊張,她自認不算說謊,是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沒有不理。”
沒做啞巴,還是搭了幾句話,是不算“不理”,倒會鑽話術空子。林笙不滿地嘟起嘴,往她身上靠,頭熟練地鑽進她的頸窩,察覺到聞然有躲的趨勢,她的耐心也耗沒了,悶悶道:“不喜歡我就直說,我不會黏著不喜歡我的人。”
生氣歸生氣,聞然不願讓它上升到“不喜歡”層麵,用身體扶住她,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自腋下穿過,輕攏她的背,鼻尖挨著薄衫領與肌膚交界處,“不可能不喜歡。”
雙重否定,語氣更強。主動權回到手上,林笙開始委屈巴巴,“你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多久沒回我消息了?”
“我知道你在飛機上,回不了消息。”預判到她要說什麼,把她的話也堵了,林笙聞著她身上久違的氣息,在她耳邊說:“我會擔心。”
一夜間築起的城牆被輕易攻破,聞然手臂收緊,貼緊她,鼻尖湊近抵著她的鎖骨,熱意噴灑,無聲訴說她的回答。
林笙微笑,卸了力氣由她動作。聞然靜靜抱著她,總說擁抱中蘊含無窮力量,聞然相信了,自己才是從林笙身上汲取的那個。
煽情不過三秒,“你彆忘了,合約第二條,不能斷聯。”
擬定的合約,最後一頁大寫加粗的三條,聞然印象很深。聞然悶哼了聲,對著唇瓣下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牙齒細細磨,林笙一隻手捏著她的上臂,倒吸氣,笑罵道:“一邊留一個咬痕,正好整對稱了是吧?”
“不行嗎?”鬆開時那塊有了幾顆明顯的牙印,咬得不算輕,聞然近距離盯著,水潤裡泛著紅色,她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輕輕舔舐。
林笙同她臉頰貼麵,痛與癢並存,呼吸都快了幾拍,“好了嗎?”越過了回應那句“不行嗎?”,直接默許她的宣泄。
“沒好。”
“那你繼續咬?”
聞然笑了,推開她,和她對視時又恢複了淡淡的表情。
林笙沒錯過她閃過的一抹笑,左手摸索去牽她的手,“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在這的街頭走一走。”
“哦。”
雖說冷淡,但還是配合地和她十指相扣,放入她的口袋裡取暖。
“之前來過巴黎嗎?”
“來過。”
“會不會法語?”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