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西山。黑色的奔馳放慢速度,門禁識彆成功後,駛入彆墅區。
車裡的人端坐,指尖在手機側麵無規律地輕敲,看著車窗外,她很早就聽說過北城的西山彆墅區,但這是第一次來。
窗外灰蒙蒙的,風有點大,枯葉亂飛,聞然眼裡沒什麼情緒,出神思索著梁如錦的用意。不知為何,她心裡隱隱有不安。
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司機替她開門,指著前麵的電梯,態度恭敬,“小姐,老爺在三樓等你。”
沒有帶姓稱呼,語氣也不像第一次接待自己該有的客氣疏離,仿佛她一直都是這裡的家庭成員。這聲小姐,聽得聞然心裡不悅,她沒表露出來,隻淡淡點頭,徑直走向電梯。
到了三樓,有侍者引導她走向書房,還沒推開門,就聽到裡頭傳來“嘭”一聲,像是瓷器砸在了地上。
侍者麵不改色,敲了兩下門。
“進。”
聞然推門而入,腳下躺著一塊碎瓷片,往前的地板上還散了不少,白發老人坐在沙發上,盯著門口來人,他滿麵怒容還來不及收起,而梁如錦坐在他旁邊,臉色也不是很好。
她在門口頓住,掃了一眼地麵,眉峰微皺,從方向上看,排除了老人朝梁如錦摔東西的可能。地位越高,越想要體麵,她名義上爺爺,聞嶽,見山集團的當家人,應當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
再抬頭時,她已恢複神色,走向梁如錦,並沒有被一地狼藉嚇到,繞開擋路的瓷片,問:“媽,醫生說可以提前出院了?”
梁如錦愕然,想到她第一時間是問自己的病情,心裡有暖意,表情隨即緩和下來,“早沒事了,你不用擔心。”看向老人,介紹說:“這是你爺爺。”
以前提起舊事,梁如錦眼神裡都是怨恨,可自從聞名科技被聞誌遠霸占後,她對聞家特彆是聞嶽的態度便不一樣了。聞然猜到了原因,目光重新和他對上,也不駁梁如錦的麵子,順著喊了聲爺爺。不過這句“爺爺”冷冷清清的,沒什麼感情在。
“聞然。”聞嶽露出商場上打交道時一貫的微笑,眯著眼睛打量她的臉,“不隻是眉眼,你的性情和你爸年輕時也很像。有膽量,有手段,還有,隻對在意的人上心。”
離世的兒子勾起了他的悲傷,他掃了聞然一眼,歎了口氣,“如果他母親在,當初他也不會固執到不顧後果。”
這話裡流露出真情實意,聞然卻在心裡冷笑。
聞家的事不是什麼稀奇事,在北城用心打聽也能打聽到,無非是聞功長的母親,也就是聞嶽的第一任妻子,病中發現自己的丈夫出軌,本就身體不好,氣急攻心,搶救無效去世,聞功長從此恨上了他,沒多久想和梁如錦在一起又被他阻撓,一氣之下出走。
而在他離開後,聞嶽把聞誌遠接回家,對外宣稱是自己的養子,這讓本就不和的父子關係雪上加霜,後來梁如錦意外小產,父子徹底決裂。
“那我父親是像你,還是像他的母親呢?”貼臉開大,絲毫不掩飾話裡的諷意。
聞嶽看著她,半晌,微微一笑,“你母親把你教得不錯。”
“你不必試探什麼,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既然姓聞,是我的血脈,我就不會真的對你們不聞不問。這半年你的表現我看了,過及格線了,海城最近不是承接一個國際合作項目嗎?馬上招標了,你去試試。”
跨國項目,又和上邊推崇的人工智能息息相關,前景自然不用多說,聞然是想過試試,但她也有自知之明,除非聞名科技還在手裡,否則她根本爭不過在海城幾十年的老牌公司。聞嶽的意思…是會幫她?
聞然沒立即答應,沉吟幾秒,說:“如果是您決斷,會放心把這項目交給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嗎?”
“不會。但你是聞嶽的孫女,有見山集團給你撐腰,他們就得掂量一下了。”這項目的模式和以往的都不同,說白了就是試水的,重要不重要,完全取決於後續項目的收益和反響。
原來如此。聞然微微側頭看向梁如錦,和她眼神交流一瞬,應下了,“我會儘力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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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然離開後,林笙在酒店百無聊賴,病房還有個何清秋能吵吵鬨鬨,索性回了病房。
剛手術完跑出去玩,lea沒說什麼,何清秋知道,痛罵了林笙一頓,林笙理虧,罕見地沒和她爭。
“愛治不治,我就希望我以後彆遇上你這樣的病人!”
“我其實問過lea,她說可以…”林笙還沒說完,被她打斷,“前前後後花了一個月治療,結果呢,你的手你自己都不珍惜,真畫不了畫,有你哭的!”
作為未來的一名醫生,也作為曾經見過林笙拿起畫筆意氣風發作畫的朋友,何清秋幾乎是咬著牙罵她,眼神裡大寫著恨鐵不成鋼。
明白她的好心,林笙態度極其端正,縮在下麵的手揪衣角打發時間,“我下次一定注意,而且這回不是什麼事都沒嘛。”結果抬眼就看到她的眼神。
完了,她這眼神,林笙愣了愣,和趙桐發脾氣時簡直一模一樣。
何清秋沒注意她的表情,點到為止,在她旁邊坐下,“不過這兩天下雨,你能去哪玩?聖母院?還是藝術館?我記得你都去過了吧。”
“都沒去,前天…聞然來巴黎,我接她去了。”
“她來巴黎,難怪…”何清秋發現不對,“那現在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