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 吃糠咽菜估計都能多添幾碗飯……(2 / 2)

燭火搖曳,發出‘嚓嚓’的燈芯斷開的聲音,打破了二人間一觸即發的氛圍。

餘辛感受到了殺意,不應該出現在此時的殺意,幾近是席卷而來,她有些後悔,理性又催促著她接話。

“好。”恐懼和不解隻是一瞬,她自然的接過卷宗,利索的放到第三行第二格中,如若不是她眼角的鱗片已掩蓋不住,就真的很自然了。

那殺意一瞬消散了,許茗儀賭了一手,和她猜想的一般,殷函孟並沒有限製阿素出入符樓,甚至給了她六日的時間登樓。

見到他,他的要求隻有這一條。

每層守樓的人會給出考驗,闖不過去也沒關係,用她的手臂,腿腳來換,成為他們刻符的材料,她每登上一層,那層的人便不能再對扇河的族人做什麼,於是阿素便登的心甘情願。

以權勢力量壓人,殷函孟覺得無趣,他要阿素做他心甘情願做他的木偶,做他對外的刀刃,他要活著的材料,他要它奮力來見他。

最好阿素還能甜甜的叫他爹爹,如此他吃糠咽菜估計都能多添幾碗飯,真是又老又毒,許茗儀不知是第幾次在心裡罵這個老陰皮。

若她沒賭對,餘辛足以從她的說辭中察覺不對勁了,雖說不至於使她暴露,但也算是鋌而走險。

好在餘辛的反應和她預想中的一樣,許茗儀就是要看到她的不解,阿素如若不能隨意出入符樓,聽到她說‘回來’,餘辛定然會懷疑她不是真的阿素,同時她表現出殺心,餘辛不會不解,反而會恍然大悟。

冒充阿素的人也未必能叫她恐懼,城主的女兒想叫她死,才是餘辛應當害怕的。

人魚族的鱗片果然漂亮,扇河倒是沒騙她,許茗儀想。

穩步走出這個屋子,許茗儀才覺腿軟,餘辛的修為不比阿素低,真到了要滅口的地步,她隻有六成的把握,還要考慮後續的處理,屬實是一件難事,

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心急了,少女反思自己。

許茗儀殺過妖獸,它們沒有靈智,隻有少數能憑借著血脈力量化為妖,餘辛扇河這樣的小妖怪卻是生來便有思想的。

她自詡自己不良善,為了自保,為了利益,就是同為人族,許茗儀也不是沒算計過,他人的性命在她心中,不輕也不重。

下到一層,那兩個守門人的神情異常了一刹,但也沒再說什麼。

第一束日光打在許茗儀臉側,她才敢舒出一口氣來。

扇河還在來時的那個位置等她,她靠在馬車上,神情溫柔,應是在和貝珠說話。

許茗儀不疾不徐的走向她們,突然理解了阿素。

扇河背叛過她,不止一次,但阿素本來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小孩,扇河是她第一個朋友,她給過她家,結束了阿素四處流浪討生活的日子,如若扇河能好好地和她說,或許她也是願意的。

六日一次非人般的折磨,她在那些燈火長明的夜晚,是否後悔,是否想過放棄,許茗儀不知道,但此時此刻,‘阿素’告訴她,她覺得溫暖,像是有一雙小小的手,將她左胸口的的那道猙獰滲血的傷口,捧起來輕輕的吹了吹。

“扇河!”許茗儀招招手,喊她。

“有沒有受傷?累不累?”阿素每次從符樓回來臉色都很憔悴,今天倒是不同,但扇河還是擔心的問。

許茗儀搖搖頭,低聲道

“貝珠,簾子拉起來。”

扇河覺得驚詫,阿素厭惡她,連帶著對貝珠也冷漠,從不主動與她說話。

馬車頂上卷著的厚厚的絨布被放下來,那大概是冬天用的,貝珠明顯也對這句話感到無措,慌亂之下沒控製好。

“這樣也行。”許茗儀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在她看來,貝珠還是個小孩子呢。

她將樓內的情況簡要的說於扇河聽了。

“餘辛?她竟有資格在樓內當差。”

許茗儀心想,論做殷函孟的狗腿子,你我還是差了點。

扇河怕她冷著,又怕她餓著,帶了好些東西,還有傷藥,見她撿了些零嘴來吃,問道

“她發現了嗎?”扇河簡直將‘她有沒有發現你腦子有問題’寫在臉上,許茗儀看了隻覺無語凝噎。

“沒,我還說我一會兒回去。”

“回去?”

“你家裡沒少人?”許茗儀磕著瓜子,問道。

這也不能怪扇河,自她到這月停城中來,父親也不曾聯係她,她每日忙著怎麼讓城中小妖們的日子好過些,妹妹的情況也需要時時盯著,讓她脫不出身來。

“六日。”許茗儀要在六日內登上頂層,至於其它的謀劃,她尚且不能告訴扇河。

扇河從前知道她在符樓中定是凶險,但沒想過她是為了自己的族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隻覺著喉口乾燒一般的疼痛,眼眶發熱,像是要裂開來。

許茗儀忙轉移話題,低著頭說自己一會兒要接著回去看符書,讓扇河中午再來送飯,報了幾個菜名都沒得到回應,便悄悄抬起眼觀察她。

隻見扇河像一座壞了的機樞,片刻後,才卡頓著說出許茗儀聽著都覺得山崩地裂的一句話,

“看書......你不是不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