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榮 小遠那靈前,可都安排妥當了?……(1 / 2)

家養小夫郎 一根電纜 4077 字 10個月前

京城,皇宮。

天近晌午,蘇喜胳膊上搭著浮塵,輕手輕腳地走近小書房,低低的聲音問侍立的宮娥:“午膳陛下用了嗎?”

“沒有。”宮娥恭敬答道,“陛下說沒胃口。”

“誰在外頭?”屋內之人似是聽到廊下的交談聲,聲音嘶啞地問了一句。

蘇喜急忙揚聲道:“老奴請陛下安。”

裡頭的人又道:“進來。”

“嗻。”蘇喜答應著,流水兒肅整了衣衫,急趨入內。

這小書房,是前朝一位皇帝所置,原為獨思,故而不甚寬大。進門,先是一個小廳兒,頂上黑底金字一個“慎思”的匾,兩邊金箋對聯,寫的是唐太宗的名句,“文章千古事,社稷一戎衣”,往裡,是水磨金絲楠木的桌椅,桌上高高低低擺著幾樣金玉古玩,牆上掛著幾軸名畫,旁邊一個書架子上都是書卷。

當今聖上正坐在桌後,一手撐著額頭,打起精神道:“小遠那靈前,可都安排妥當了?”

蘇喜正要來回這話,遂急忙道:“是,安排妥當了,咱們的三位皇子並十二位王公大臣帶著各府嫡長子、嫡長孫,日夜輪流守著,必不讓三將軍泉下寂寞。”

“那棺材呢,可尋到好的沒有?”

“事發突然,也沒想到三將軍他……如今現做怕不趕趟,四將軍遂將著大殿下,急往各府裡看現成的材去了,看了幾副都不如意,方才聽說庫裡有一副好材,原是替前朝重靈公備下的,是什麼‘龍血木’,四將軍打發奴才來問陛下,說‘重靈公無德,到底是前朝末帝,能不能用他的棺木,要陛下做主’。”

皇帝冷笑:“他倒伶俐。”說著揉了揉眉心,聲音裡透著疲憊:“用吧,襯得起小遠。”

蘇喜趕緊應是,又小心翼翼地恭維道:“陛下待手足恩厚,想必三將軍泉下有知,也是高興的。”

“手足恩厚……”皇帝把這四個字嚼了一遍,忽而笑了,“是啊,當初我眾叛親離,要死在大哥刀下的時候,隻有小遠不要命地替我奔走,後來,也是他冒死替我收了屍……如今全倒過來了。”

蘇喜心裡打了個突。他聽不懂陛下在說什麼,他隻曉得,一年多前,四位將軍打進京城,活捉了重靈公。那會子所有人都以為大將軍是理所應當的新帝,可二將軍一場傷寒之後,突然性情大變,倒戈相向……

最終,大將軍身首異處,二將軍榮登大寶,三將軍從野狗嘴裡搶回了大將軍的頭,將他安葬之後就不見蹤影,直到一天前,有人在護城河中找到了他的屍體……

好多人說,是陛下殺了三將軍,因為他在兩位兄長相鬥的時候,並沒有像四將軍似的,在局勢將明的時候時候站隊。

蘇喜一開始也這麼覺得,可是,現在,他卻從二將軍——不,陛下深邃的眉眼中,讀出了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他不敢多想,躬身就要離去,卻又被皇帝叫住:“朕讓找的那兩個人,有信兒了嗎?”

“您是說那——”他想了一想,才恭敬答道,“那宮恕昔和宮柳麼?已稽查了京中的大小尼庵,都說沒這兩人,如今,孫侍郎已下了書旨,往京畿各處查去了。”

“去吧,儘快查明。還有,朕之前的封地裡,倘或有姓宮的官宦人家,一並也查了,想必那宮恕昔是官家的小姐,宮柳是陪侍的小郎。”皇帝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眉眼間多了幾分繾綣和渺遠,“罷了,你叫孫鐘來,朕親自囑咐幾句,免得他橫衝直撞,把人家嚇到了……還有,小遠的追封諡號,令禮部速速擬定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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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歸遠並不知道京裡是如何為他極儘哀榮,也並不關心。

他背著沉甸甸的籮筐,回到家裡時,揭青穀已然離去。不過,還是能聽見他在街尾的大嗓門:“……狗!什麼打殺了!皮匠三茶六飯,請的好郎中、拾的好火燒與柳官賠禮嘞!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睜著牛眼大倆窟窿穴,因你吃了一分苦,就巴不得旁人吃十二分才好!胡婆子,你站下,我還有話要問你哩——聽說當初是你四處傳什麼‘謀殺親夫’的閒話,是不是?”

柳官這個小友倒是堪相交的。徐歸遠立在門前,細聽了一會兒,心中卻突然有個疑問閃過:若沒有他這孤魂野鬼李代桃僵,那柳官會怎麼樣?有揭青穀在,原主二叔和井家,怕是殺不了柳官吧?若柳官僥幸不死,他又流落到何處去了呢?

這念頭把他自己都逗笑了——這世間哪有那麼些如果喲。

推開門,柳官正忙著晾衣裳。

“你,你回來了。”他急忙把手在腰上擦了兩下,趕上來要替他卸背上的籮筐。

“我自己來,這得有十來斤呢,沉得很。”徐歸遠笑著擺手,“一定要忙,不如替拿幾個盆來。”

“是。”柳官果然就放棄了籮筐,不一時,他提著一個盆過來,看到徐歸遠正喜滋滋地扒拉著籮筐裡的東西,就好奇地湊上來看了一眼,登時秀容失色:“呀,好些蟄、蟄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