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集 買了好多東西(1 / 2)

家養小夫郎 一根電纜 4185 字 10個月前

有時候連徐歸遠自己都覺著稀奇。

他這一輩子,除了早年父母才死的時候流落破廟吃了點苦,之後被大哥二哥帶走,就一直順風順水,還沒馬高的時候,大家夥就叫他將軍。按理說,他也是久居高位的人,但不曉得如何,卻一直沒養成倨傲的脾氣。現在想來,許是走南闖北,殺伐無數,見的死人多了,方知活著的不易,無論對誰,他都在肺腑之間存著一股悲憫和敬意。

他這樣的人,進可居江湖之高,退可居江湖之遠,天上地下,都能鑽營的如魚得水。比如說,他這會子接李楨的禮,但凡換了大哥二哥他們,恐怕隻會覺得尷尬惱慚,可他卻是歡歡喜喜,並不掩飾自己的眉開眼笑,隻管牽著騾子往前走。

柳官老老實實地跟在騾車旁邊,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著車上使稻草蓋住的堆垛,那下頭是一大捆三四十斤的芋頭葉,一個個都有半人高,木盆大的圓圓葉子,好似水塘裡的荷葉一般,就連葉子裡搖晃的水珠,也跟荷葉上的露珠一樣晶瑩!

本地是不大種芋頭的,故而,這還是柳官第一次看見芋頭葉,他聽皮匠說,這東西還有個名字,叫“芋荷”,他覺著這個名字真好聽,芋頭的荷葉,芋頭也有荷葉呀!

但是這東西能做什麼呢?皮匠告訴他說,萬春堂的人不循良,賴賬不給,硬用這一大捆的芋荷換金蟬衣,他不給,那小夥計居然上手搶……氣得他扭頭就出來了,隻怕這會子萬春堂正派了人到處找他呢。

不過,他又想,恐怕那些人是找不到他們的了。因為,方才,皮匠還問李公子,哪裡有能剃頭的匠人。

“我想尊兄不是為了剃頭,怕是為了這部胡子。”李楨當時就笑。

“是。”皮匠也笑,“我不耐煩留這樣藏灰納垢的東西,況且跟人爭執起來,一旦被人扯住長須,可還怎麼打呢?三則成個什麼模樣,卷卷的,通似西麵沒開化的番子一般,是故想要除去,隻是一直沒找到能剃頭的匠人。”

“這有什麼難的。”李楨就指著旁邊嘻嘻直樂的小廝,“我這家人名喚李平,家裡原是個給和尚剃頭的待詔,後來養活不過他賣給了我,不過也還有幾分手藝,歸遠兄若不嫌棄,就讓他伺候。”

“極好!”皮匠大喜。

兩刻鐘後,他們再走出杏林回芳時,皮匠就成了一個下巴光光的皮匠,肉眼看去,隻能瞧見一片青色的胡茬。

想到此處,柳官神色複雜。

他聽說,宮裡的內官都是沒胡子的,難道說,他們的胡子也不是自己掉的,而是傷了那裡以後,就突然想剃胡子了?

畢竟,也沒見村裡閹掉的公雞掉尾巴毛的呀!

不過……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徐歸遠,不由得輕輕摸了摸鼻子——原來皮匠模樣不差,濃眉大眼,高鼻闊口,隻是眉宇之間,自帶一段凶煞,又加上一部蓬蓬胡子,好似西遊記裡跑出的一個惡神!現如今,他總是眉眼喜恰,兼之沒了胡子,似乎,大約,可能,看著還有些怪善的?

反正,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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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歸遠對柳官這些奇思怪想毫不知情,否則,光憑“公雞尾巴毛”那一節,他非得一口老血吐出來不可。

牽著騾子回到長街,徐歸遠就問柳官:“咱們有錢了,你想買點什麼?再想想家裡缺些什麼?”

柳官真的思索了一會兒,最後的結論是:“不缺甚,錢、錢攢著。”居家過日子談何容易,以前的皮匠還是節省的,這一轉性,雖脾氣見好,但手指縫也忒大了。

但是,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遂又猶猶豫豫地,張張嘴,卻不大敢說的樣子。

“想買什麼,就說。”徐歸遠這會心情極佳,“不是頭裡賣了二百文?那就做你的私房錢了,若要取用,無須問我。”

柳官眼睛一亮,頭上新插戴的淡青色穗子悠悠地晃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徐歸遠:“我、我的?”

徐歸遠正色道:“開玩笑呢。”

柳官麵上的神采倏然而滅,揚起的腦袋重新低下,“啊”了一聲。就聽到皮匠憋不住笑道:“賺的銀子,都是你的,你是主家郎呀!這會子我拿著是怕有人搶,等回家,可就歸你保管了。”

聽了這話,柳官先是怔愣一瞬,旋即兩家微微發燙。

他是聽說,人家娶老婆,有為管家立業的,隻是,他在徐家一向如個奴婢一般,隻是成日家燒火做飯、端茶送水罷了,略有些體麵的事,皮匠是不叫他做的。

“當、當家的,”柳官鼓足勇氣,細聲細氣道,“我、我想買——”

徐歸遠順著他手指所向看去,看到的是一家小小的福建鋪子,裡麵密密麻麻擺的儘是果品,在這裡都能聞到撲鼻的香。

“想買果子吃?”徐歸遠曉得柳官說話一向是不大清楚的,能說出半截來,都算是他心裡安定的時候。故而,他就緊接著問了一句。

“不、不,”柳官似乎越發緊張了,“是、是送給小穀、小穀哥。”說著,他又小心地看了徐歸遠一眼,見他還是笑眯眯的,這才繼續說下去,“胡婆家的小、小兒子,在縣裡買的佛手、佛手柑,燒餅嫂故意、故意拿了一瓣,去趙家門前吃,小穀哥生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