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客 做酸芋荷,要的是芋頭杆。(2 / 2)

家養小夫郎 一根電纜 4423 字 10個月前

這會兒,徐歸遠喊了一嗓子,不見人影出來。要進去,又怕柳官多心畏懼,不進去,自家心裡著實慮他。靈機一動,倒是有了一個主意,回屋去取了方才做好的一道炸溜丸子,端在手上,小步踱到柴棚邊上,人先不進去,隻將端著的丸子往裡伸了伸:“喏,真叫你吃飯呢,不曾騙你。”

棚內的柳官隻看見一碟紅泱泱的肉丸子一晃,隨即收回了,徒留滿室肉香。

他想說話,但眼淚越發洶湧,好似一串珍珠斷了線,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初是低低的啜泣,逐漸大雨滂沱。

把棚外還想繼續耍寶的徐歸遠哭得一愣。他還端著那盤丸子,心中納罕:怎麼小小的珠淚,竟比那萬箭攢心,更叫人痛呢!他想不明白,也再說不出什麼話,唯有歎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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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半個時辰,方才雨止雲收。徐歸遠自進去,將癱軟的柳官扶了出來,尋過乾淨衣衫叫他換了。趁這功夫,急忙擺上了飯。

熱騰騰的南瓜綠豆粳米飯,一道四個虎皮雞蛋,一盤炸溜丸子,一個菠菜雞蛋湯,一碟肉末豆角,一個茄子燉肉。

慚愧,都是家常菜色,若要再精,徐將軍他不會。但是就這,有葷有素,有紅有綠的,上桌也還算不磕磣,自家吃也更是可說豐盛。

徐歸遠興奮又忐忑地等著評委出場。

沒一時,柳官換了一身黑布滾靛藍邊兒的衣褲走了出來,頭也重新梳過了,見炕上食盤上的四菜一湯,長大了嘴巴。

“嘗嘗,不大好吃,你湊合吧。”徐歸遠這會子還矜持起來了,隨手取了一大一小兩個碗,盛的都是冒尖的白米飯,遞過去了。

柳官還暈乎乎的呢,就被他按在炕上坐了,然後手裡又被塞了一雙竹筷,碗裡多了一個肉丸子,一個虎皮雞蛋。

他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徐歸遠,就用筷子夾起雞蛋,咬了一小口。泡軟的油酥是焦香的,頗有韌性,裡頭卻是多汁軟嫩的,再一咬,鹵汁爆了滿口,辛香爽口。

“好吃嗎?”徐歸遠迫不及待地問。

“嗯。”柳官點點頭。

“再喝碗湯。”殷勤地又替他盛了一小碗菠菜雞蛋湯,看著他一勺一勺地喝,心中不知怎麼倒還甜滋滋的,果然做廚子的至美不過是看人吃飯!

喜悅之下,徐將軍飯量見長,這一頓風卷殘雲,連鍋底都給掃得乾淨。

吃完飯,略午睡些,起來,又是勞作。

“芋荷有毒,不能生吃的。”徐歸遠耐心地跟柳官宣講,“就是喂豬,也須煮熟。”見柳官好奇地撥弄著那小傘一樣的葉片,他就笑,“那個我們不吃,你坐過來,看我——”他手裡的剪刀哢嚓一聲,將葉片剪下,棄在一邊。

“做酸芋荷,要的是芋頭杆。”

做了個示範,他就把剪刀遞給柳官,讓他坐在小馬紮上剪芋頭杆。家裡的大黑剪刀大得很,柳官一手將將才可握住,輕輕一用力,刀刃切過多汁的芋杆,輕得好像一隻鳥翅膀呼扇。

欻欻歘。

柳官極愛這個聲音,也極愛這個活計,竊以為它是江南小橋流水的聲音。等他全剪完了,徐歸遠在那邊,也將這幾十斤的芋荷杆擺了好幾個簸籮,丟在日頭底下暴曬,據說,要曬到芋荷半乾不乾、微微起皺才算行。

趁著歇下來,柳官對徐歸遠說了揭青穀兩口子要請客的事:“叫、叫我來問你,若是去,我給他一個信。”

這倒沒什麼,徐歸遠本也是喜恰之人,對“禮尚往來”四字,頗有一些研究。於是他就點點頭:“怎麼不去?空手上門不好,小柳,你去村口雜貨鋪子裡買兩斤桃酥,給他們一斤,咱們自己也留點吃。”

柳官這回沒猶豫,答應了一聲,拿著錢出去了。

晚上,揭青穀兩人果然整治了一桌齊整盛宴,款待徐歸遠和柳官。前者應當是已經聽說了今日晌午徐家門前之事,對徐歸遠的表現尚且滿意,雖然還沒個笑臉,但是那說話的語氣已經不那麼衝了了。他給了丈夫一個眼神,趙秀年急忙就搬出了兩壇酒:“不醉不歸!”

徐歸遠琢磨了一下揭青穀的眼神,又看了看正在與柳官咬耳朵的揭青穀,心下一時有些猜出這兩口子打的主意,就故作不知,笑:“好,不醉不歸。”

果不其然,三巡之後,徐歸遠作不勝之狀,一味叫倒酒。揭青穀給他一碗白水,他也咕嘟嘟地喝了下去。

“醉了。”趙秀年喜道,“都說酒後吐真言,這回他就算要裝也難了。小穀,柳官,你兩個快過來試他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