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絕 不是我要斷,是爹娘賣了我的……(1 / 2)

家養小夫郎 一根電纜 4584 字 10個月前

徐歸遠實沒想到井婆子會向柳官動手,畢竟與她爭嘴的是自己,柳官並未發一言。見她遷怒,不由劇然火起,上前抓著她肩膀向後一推,將她摜倒在地,順手將柳官再扒拉到自己身後:“你發什麼瘋!”

井婆子竟不甘示弱,爬起來,蓬頭散發,雙目圓睜,口中穢語不絕,“小婦□□鑽出的狗殺才!我打我自己的兒女,和你有什麼相關!”

徐歸遠冷笑:“惹你的是我,柳官連麵也沒與你細照,你有種,來和我相打!”

井婆子自然不敢和徐歸遠相打,若換平日裡,她躲這個殺才還來不及呢。可今天情景又是不同,久已聽說皮匠改性,說話做事甚是溫和,被姓揭的小郎皮推來搡去、罵上罵下,也都笑笑過去,不以為忤。

隻這一件,就足以讓井婆子在徐歸遠跟前挺起腰杆了—一個軟膿匝血的女婿,她還怕什麼?相反,她還看不起皮匠了——什麼沒出息東西,連打老婆都戒了,還被逼立個生死狀,立不起來到這種地步,真叫人笑掉大牙!

挺起腰杆之後,她這才想起這些日子受的氣——自柳官出嫁,家中一應大小家務,突然就沒有操持的人了。她雖然有一個兒媳婦,還是她親侄女,可那是用來籠絡住繼子的,她不好十分驅使,不然,若人家不再願意替她周旋,或弄壞了她和繼子的關係,叫她這沒兒子的苦命人以後去指靠誰?

當然也有三個小哥兒,可四哥兒桐官自從不傻了,好滑不溜丟手,動輒叫他吃不上虧,反而是井婆子自己受罪,來回幾次,井婆子不唯不敢招攬,反而有了一個綏心。當然,她不以為自己是欺軟怕硬,她隻說自己是“不跟孩兒們一般見識”。

另外一個桂官,嘴甜麵軟,又曾給她帶來一個兒子,雖然沒養活,但也是有福氣的,故而從小是她最喜愛的哥兒,養的比旁人嬌貴些,他倒是有心幫忙,隻是不通庶務,全是倒忙,井婆子心中隻道這個哥兒沒白疼,卻也不要他乾活了。

那似乎隻剩小兒招兒了,這個倒跟柳官的性子有些相似,可以替的上三哥的班。可他又太小了,才八歲,井婆子日夜打罵,他也一時成不了柳官!

柳官出嫁後,井婆子驟然發現,自己好像成了一根光杆,手下連個能驅使的兵都沒有!因此,她屢次來找柳官,要他回家幫忙做事,但是柳官這沒良心的,就為怕老公打,竟然不敢家去,獨撇她一個人受罪!

而且,還有一件事,是井婆子從來不好意思跟旁人說的:她與井明山關係一向冷淡,蓋因後者娶她,不過是為了娶一照顧井梁、井柔的後娘,而她也不爭氣,一個兒子也沒生下,隻有四個不中用的哥兒,說話就越發短了聲氣。而自從井桐那蹄子蘇醒之後,每每與他母子相爭,這私窠子總暗戳戳地挑唆井明山打她……故而,當她聽說,井柳這樣的賤皮子,也有了疼人的漢子時,她心裡,隱隱是有酸意的。

憑什麼?彆人的命都那麼好,連柳官的命這麼好!

她心裡藏著許多股氣,糾結成一個大氣囊子,無處使無處發,不把柳官弄回家來磋磨一頓,她會發瘋的。

井婆子想到此處,膽氣越壯,直著脖子就道:“來呀,你打,打死我,我要你這賊給我償命,叫撇下你的老婆喝西北風!”

不得不說,這老婆子在搓火這方麵,是很有幾分本事的。徐歸遠也看出來了,她是個一點道理也不講的人,好像一個裝在繭裡的蠶蛹,對外界危險一無所知,隻曉得蛄蛹罷了。若再要簡潔些概括,那這就是個無腦的混賬潑婦!

從一定程度說,原主跟她倒有幾分相似,不知若他在此,能不能跟這人有些共同語言。反正徐歸遠是沒有,他麵上還氣定神閒,但心裡怒火沸騰,太陽穴上隱隱見了青筋,醋盆大的拳頭已經捏緊,若不是他有個“不打婦孺”的原則,真是恨不得在她臉上批一下。

他壓著一腔氣,才要開口,一直木愣愣沒說話的柳官,卻先開了口。

“娘,”他聲音顫抖,卻一點也不結巴,“你已經用五兩銀子把我賣給皮匠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呢?”

或許是沒料到說話的是柳官,井婆子愣神一瞬,才暴跳如雷:“好你個不孝不賢的東西,你什麼意思,你想和娘家斷絕關係不成?”

“小柳,你回去,我來處理。”徐歸遠覺得柳官有些不對,急忙就過來將他拉了一把。

柳官卻甩開了那來抓他胳膊的大手,撇過頭去,輕聲道:“不是我要斷,是爹娘賣了我的。”

“你發什麼瘋,好好的嫁娶,你說那麼難聽。”井婆子氣勢一點不弱,依舊是張口就罵,且顛倒是非,“好啊,你是為了婚事不如意,記恨上了,你這……”

她或許又想說“不孝的東西”,諸如此類。可柳官突然急促地打斷了他,尖聲道:“若非賣,那我受痛時,爹娘又在哪裡!”

“嫁出去的小哥兒潑出去的水!”井婆子也提高了聲音,“你吃飯拉屎,也靠娘家罷!”

柳官胸口起伏,再次甩開了徐歸遠,激烈地上前一步,連娘也不叫了:“既然你說我是潑出去的水,那你今天為什麼還登我家的門!”

井婆子張嘴,啞口無言。

柳官說完這話,似乎抽儘了全身力氣,瘦弱的肩膀因喘息而上下抖索,慢慢地慢慢地就要蹲下去。徐歸遠急忙上前一步,把他扶住了,輕聲道:“小柳,你今日做得很好,已經夠了,我扶你歇著去吧,剩下的我來料理清楚。”

柳官卻始終不肯走,他緊緊地抓住了徐歸遠的一隻胳膊,用力之大,掐的徐歸遠都有些疼痛,強自站在那裡,牙齒緊緊嵌進嘴唇,好久,才慢慢鬆開。

這時候,回過神來的井婆子已經再次撒起潑來,口中翻來覆去,不外乎說她怎麼給柳官找了好親事,而柳官又是怎麼不孝,叫他去幫忙割穀也不肯去雲雲:“要斷是吧,好呀,你要是敢學哪吒小子,把肉還我,我管你生死!”

徐歸遠扶著柳官,一時動彈不得,隻得用鞭子指著她,冷冷道:“慎言!”而柳官雙目如古井,毫無波動地看著她,半晌,竟略一頷首,嘴角輕輕往上一提,製止了徐歸遠出鞭的動作。

“娘,你猜,今頭晌我爹來,是為了什麼?”

提到了井明山,井婆子就不敢十分放肆了,但陣勢依舊很足:“呸,沒良心的,你鑽錢眼裡了,還拿你爹壓我呢,你爹差點叫你氣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