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恐怖分子沒有實施更多的暴行。他們得到了更好的房子和食物,托尼的傷口也得到了妥帖的處理。造導彈的材料源源不斷運來。
伊森一直試圖跟托尼交流,可托尼又失去了前幾天跟首領虛與委蛇的精氣神,他長時間盯著一個方向發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伊森看不下去了。
“你到底在乾什麼,”他一定是個謙和的人,斥責托尼時語氣都帶著令人心安的平靜,“他們用著你的武器,你的公司出了問題。”
“你就不想回去查清這一切嗎?”
“偉大的托尼·斯塔克決定死在這裡?”
托尼沒有反駁他的話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我記得你,”托尼擺弄著火堆,他的傷讓他常常感到寒冷和頭痛,“真是榮幸,諾貝爾物理獎得主竟然記得我這個小小的發明家。”
他直視伊森的眼睛:“勸我?你在這多久了?”
“我隻能活一星期了。”托尼保持著他的滿不在乎,在以前,這種滿不在乎被人們理解為億萬富翁的玩世不恭,但在窘迫的如今,所有人都隻會說他是個逃避現實的懦夫。
“所以說這對你是至關重要的一星期。”伊森沒有放棄勸慰他。
老調重彈的樂觀精神,托尼一向對這種莫名的積極嗤之以鼻,但此時他無法反駁伊森,在心裡的某個角落,他執拗地認為自己會化險為夷。
他想,如果他活著出去,他會感謝伊森的。
“你的人一定在找你。”
“在這個山穀中他們根本找不到我們……”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過多言語,幾個眼神下來
他們就敲定了計劃,托尼一改頹唐的不合作,投入到工作中。十誡幫毫不起疑送來更多工具。
他們偷偷藏起金屬,一點點打造鋼鐵盔甲,為了增加獲救幾率,他們也計劃做一個信號發射器,但恐怖分子不是恐怖傻子,首領會親自檢查送來的零件。
由於缺乏材料,信號發射器的進度比盔甲慢上很多,也許到最後,他們還是得孤注一擲。
攝像頭晝夜不息地監視著他們,休息時托尼經常無意識凝望鏡頭,這成了盯梢者值茶餘飯後的笑話,他們說托尼·斯塔克瘋了。
“你需要跟人聊聊天。”伊森喚回發呆的托尼,他遞給托尼一杯水後也看向了攝像頭,“這玩意的確是這房子裡唯一給人文明社會感覺的東西。”
托尼沒有回話,在與伊森的相處中,他難得的是沉默寡言的那一個。
“要不說說你出去後想乾什麼?有等你回家的人嗎?”伊森自顧自笑了,“我不該問這個的,這對你來說是句廢話。”
向來視感情為兒戲並引以為豪的托尼感到了冒犯,腦海裡小辣椒、斯坦、哈皮、羅迪的名字轉來轉去,卻始終吐不出反駁的話。
然後他想到了一月一換的封麵女郎女朋友,心裡才平衡了許多:“我就當你在誇我好了——你呢?”
“我啊,我想回去見我的妻子,還有孩子們,”伊森擦了擦眼鏡,“不幸中的萬幸吧,他們被趕來的軍隊救了。”
托尼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這個責任感不是對自己的,而是對伊森的。
當人知道每條生命背後都有真實的人生時,就無法漠然以待死亡了。
接下來的時光對托尼來說不太真實。
上一次他這麼專注是做畢業設計,他創造了杜米。
他感覺自己又變回那個一心一意完成發明的小夥子。
鋼鐵盔甲和信息發射器拖慢了導彈進度,首領對他倆下了最後通牒。
托尼決定鋌而走險,伊森表示信息發射器完成了,他們發射信息後休息了半日,午夜時發起了突襲,一開始十誡幫手忙腳亂,但作為專業的恐怖分子,他們很快對托尼和伊森展開了反擊。
腎上腺素讓一切又回歸屬於阿富汗的炎熱幻境,托尼仿佛用第三人稱看著自己奔跑、噴火、逃亡。
他隻記得自己筋疲力儘地癱倒在沙漠上,直升飛機的呼呼聲仿佛是夢醒的鬨鈴,羅迪的大呼小叫、醫護人員溫熱的手掌都碎成了片段。
他再睜開眼時就可以回到那個喧鬨而和平的城市,他會自如地行走在靚麗的男女間,再次成為酒會裡的主角。
這裡,不過是一場夢。
他聽羅迪說多虧了賈維斯,他似乎還聽到賈維斯的聲音從羅迪胸前的通訊器傳來——“先生,我感覺我的心在砰砰亂跳。”
但直升飛機的呼呼聲是太響了,這也許隻是他的幻聽。
賈維斯,他從未把賈維斯當過人類,他從未期待過賈維斯做他指令外的行動,但這次托尼想……他什麼也沒辦法想了,他陷入了黑暗。
是了,這是托尼第一次真正想到賈維斯,在阿富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