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也舉起能量炮待命，他問賈維斯：“多少人？”

“除了我們還有六個人。不過我們附近的就這一位。”

一個中年男人舉起手搖搖晃晃從集裝箱後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褐色的大衣，戴著副脫線了的半指手套，手上緊緊拽著一把槍，這讓他手指關節處紅到發白，不斷呼出的白氣顯示出他很緊張。

“我沒有惡意！”他用俄語說出這句話，順著集裝箱邊沿一層層往下跳，他沒有丟掉手上的槍，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武器。

托尼不懂俄語，是賈維斯與這個男人交流：“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這？”

“我被雇來看守這個基地，但這裡的老板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出現了。謝天謝地。”男人把另一隻手伸進荷包，托尼的掌心炮亮起，男人卻隻是掏出了一個酒瓶：“來一點嗎？”

托尼搖了搖頭，賈維斯覺得戰甲搖頭時機械感很萌，不過這當然是因為操作這具戰甲的托尼在賈維斯眼中是最吸引人的存在——但此時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賈維斯拒絕了男人的邀酒。

男人自顧自喝了一口：“你們是政府的人？我說這地方也該回收了。”可能是太久沒見到活人，他樂於和托尼還有賈維斯分享自己知道的一切。

“你們是不是在這搞什麼試驗啊。”男人說，賈維斯近距離觀察起對方，這人不修邊幅，胡子和頭發遮住了他臉上的細節，讓他的年齡也模糊起來。賈維斯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運用數據來推測對方的來曆。

“嘿嘿，彆怪我八卦，我看這裡運來運去的東西都很不尋常。”說到這裡男人又停頓下來，望向托尼，“啊呀呀，這不會就是你們試驗出來的怪物吧，不會要把我滅口吧……”

他又轉頭看向賈維斯：“你看起來倒像個好小夥，為我說幾句好話吧。”

“這老頭可真沒識人的眼光。”托尼吐槽，賈維斯回了他一聲輕笑。

“沒有……隻是例行的檢查，這片土地資源修整後可以用於其他事務。”賈維斯熟練吐出一套又一套官話，“您看起了對這裡很熟悉，能帶我們轉轉嗎，我們要考察建築受損程度。”

“那我們得先去做做準備，這兒很大。先跟我去我的補給點吧。”老頭走到了三人的最前方，“你們改造好後，還需要看門人嗎，我對這裡再熟悉不過啦。”

馬克內的交流老頭聽不到，托尼當著老頭的麵說老頭壞話：“貿然相信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合適嗎？”

“還有第三方勢力，先生。除了我們還有六個人。看門人，其餘三個估計是隊長、冬兵、黑寡婦，他/她們也在往地下室趕。還有兩個人移動速度很快，總是選擇無攝像頭的區域前進。不管這位先生是敵是友，我們先得看好他。”

代表兩位神秘客的光點總是賈維斯的後台忽然出現又消失，讓賈維斯很警惕。他可沒忘了，弗瑞叫他和托尼前來，是因為那個來源不明的視頻。

托尼認可了賈維斯的分析，風雪聲被厚重的牆壁隔離，這個倉庫顯出一種彆樣的空曠，前麵的老人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托尼忽然有些感慨：“以前不需要這麼多的解釋，是吧。”

“什麼？”

“就是……以前沒有這麼多解釋。”

賈維斯細問起來，托尼又想退縮了，這是一種微妙的情緒，說出來就像是矯情。他有點拒絕思考賈維斯現在是怎樣一種存在，他用奧創和幻視去類比賈維斯的變化，就像這樣做他就可以理解、可以釋然。

但是他們曾經過於親密，每一分每一秒，絲絲入扣，就像是嚴絲合縫的拚圖，失去哪一片都會讓圖案不再完整，一個人的離開也帶走了另一個人的血肉。

托尼一直在填補賈維斯留下的虛無，這份空缺甚至不關乎賈維斯的消失，而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也伴隨著賈維斯湮滅。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去接受老友離開的事實，他去冥想，去閱讀佛教書籍，甚至還試圖從索爾哪裡習得長壽者的智慧。他感覺自己躁動的心終於接受了現狀。生活就是伴隨著一連串的失去繼續向前，哪怕你曾經以為那個人會是你生命中永不褪色的底色，他也會悄無聲息的抽身離開。

如今，賈維斯回來了，以一種全新的樣貌，還執著於向托尼告白。

三年的空茫，反而戰勝了失而複得的狂喜。

他還是他嗎？他們還是他們嗎？

“您還是一瞬間就理解了我的意思。”賈維斯隱隱明白了托尼的糾結，就算他現在是一個超人工智能了，他還是不敢說自己獲悉了人類心靈的所有秘密，他從自身體驗作答，“這樣想想，我倆可真是很奇怪……”

明明是以理智作為基礎的人工智能，卻一次次妥協於人類的瘋狂，明明是經驗豐富的戰士，卻總信任死板機器的結論。

托尼也想到了這一切：“是啊。”

見賈維斯沒有答話，他自嘲般說：“我這樣想真是太貪心了，你能回來就很好了。”

賈維斯獲得軀體以來，這是托尼第一次表達切實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