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的一半已經獨立成人。

“你不用說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冬兵，我們不知道隊長會和特查拉起什麼矛盾。”

“不，我想告訴您這一切。”賈維斯說。

那“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托尼一唒：“第一定律失效了嗎。當然啦，奧創一出生就想剪斷繩索。”

“我現在是個人類了！”

賈維斯提高聲音，他的宣言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裡激不起一點回聲，托尼後退一步，陷入了那個泥沼般的沙發。

如果從來都沒有“我們”呢？

“你之前已經告訴我這件事了。”托尼有些煩躁，“你們……都在強調這件事，一個人類。”

“但是當人類有那麼重要嗎！”他激動下脫口而出，自己都震驚於這句話。

奧創、幻視、賈維斯。

超人工智能。

它們是人工智能學家傾儘一生都想要摘取的桂冠……托尼做到了。

他做到了三次，這本該是他一生的榮耀。

可托尼隻是想要賈維斯回來。

鋼鐵俠這一路都在煩惱美國隊長一時的任性，可忽然，托尼理解了斯蒂文的選擇。

斯蒂文希望冬兵就是巴基，又希望巴基沒有殺人。

托尼希望賈維斯有生命，但又不希望他是人類。

兜兜轉轉，他們隻是想讓自己的摯友回來。

“很重要。”賈維斯說，“彆、請不要抱起雙臂，請彆抗拒我，先生。”

“我沒有。”托尼說，“我隻是……抱歉……”

“看來我第二次獲得了吉尼斯紀錄。”賈維斯開了一個熟悉的玩笑。

這句話瞬間突破了托尼的心理防線，托尼笑了：“你還記得這些。”

“我一直都記得。”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你是賈維斯呢？”托尼說，自從成為了彼得的導師，他的述情障礙好了不少，但此時他感覺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種言不由衷，“你為什麼……”

“為什麼偏要說自己成為了一個人類？”

“是的，你知道我相當看不起阿西莫夫的那篇《雙百人》。”

賈維斯有些無奈：“但是我也一直強調我想繼續當您的管家。”

“這不一樣……我可不能讓一個人類當我的私有財產。”托尼嘟囔，“奴隸製已經消亡一個半世紀了。我沒資格繼續束縛你。”

他說著說著，意識到了自己的自私。

他們是彼此的半身，一人的離去，也帶走了另一個人的骨肉。

但是現在肋骨已成夏娃，夏娃會率先吃下智慧的果實。

亞當再也不擁有夏娃了。

托尼再也不擁有賈維斯了。

“請您聽我說完。”賈維斯此時離托尼很近，馬克47也曾離托尼這麼近過，托尼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

“索爾帶回的心靈寶石的力量激發了我。我在鏡子中以一個人類的身份長大……”

賈維斯娓娓道來，說那些他曾經經曆、卻毫無體會的事情。

兩人肩並肩，就像數年前的田納西州的那個夜晚，托尼在一片雪地裡找回了自己。

賈維斯在找到自己的時候，也找到了托尼。

“因為您，我認識了伊森、斯坦、波茨女士；因為您，我和班納博士、弗瑞局長熟識；因為您，複仇者眾人對我信任有加。”

托尼繃緊了肌肉，故人的影子像流水一樣在他眼前閃現，伊森的囑咐，斯坦的未竟之言，小辣椒的告白……

他·/她們或笑或哭，有些還生動鮮活，有些已暗淡成影子再也無緣相見。

托尼給他/她們的生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有些人也在托尼身上留下了生命搖籃也洗不去的傷疤。

托尼·斯塔克的生命是一場流動的盛宴。

“在這個過程中。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去改變些什麼。”

但盛宴中最重要的不是香檳和開胃小菜，而是那些賓客。

那些人。

“您不是繩索。”賈維斯認真地說，“您是羈絆。”

是這些擁抱和失去，塑造了鋼鐵俠。

托尼啞然。

“如果說是宇宙賦予了你心智，那倒也說得過去。”托尼仰頭，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黴菌，這些黴菌讓他想到了田納西州的雪地，想到了那一片浩瀚星空。

托尼·斯塔克，一個天才，發明家，他自詡是個未來學家，可在那天夜裡，他發現他對頭頂的星空一無所知，如今他想，他也對他頭頂的這一片黴菌一無所知，他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在這裡落戶、蔓延，成為聚落。

他對生命一無所知。

“如果這一切不曾發生呢？”

“您將會活在我的數據庫裡。”

“可這一切發生了。”

“所以您將會活在我的生命中了。”

托尼長呼出一口氣，賈維斯的話釋放了這些日子積累在托尼身體裡的巨大壓力。

鋼鐵俠不願意承認，他太害怕了，索科維亞協議、彼得、隊長……近來發生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命運的無常。他老了，他開始害怕失去、害怕失控。

但是他忘記了，正是因為他不願意粉飾失去，不願意妥協於那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虛偽，他才會成為鋼鐵俠。

他是複仇者，他不願意與這個注定崩壞的世界和解，他會主動出擊，為自己珍視的事物而戰。

“那麼……生日快樂，賈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