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乾嘛跑得那樣快啊!"蘇芮不滿的聲音在特拉查耳邊炸開,“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超人工智能欸!第一次啊!我想近距離研究一下!”
“我不是給你時間掃描斯塔克的戰甲了嗎。”特拉查敷衍道。應付蘇芮的研究欲,他早已得心應手。“忙完正事我就幫你把他抓到瓦坎達來。”
“天啦!拐賣人口!特拉查陛下您眼裡還有沒有王法啦!”
“不缺我這一個。”特拉查和妹妹開玩笑。
這是他追殺冬日戰士時難得能放鬆的時刻,多聲道通訊係統讓他覺得他的家人就在他身邊,有時他聽到媽媽要蘇芮好好吃早飯,彆總通宵蹦迪。
而蘇芮會把這一切都推到特拉查身上,說這全是時差的錯。
“我警告你,不能因為我實體不在你身邊,你就把我當人工智能使喚——前麵有條通風管道,冬日戰士離你隻有五百米了——總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糊弄我,我就把你帶到臭水溝裡去!”
“我相信你不舍得坑哥哥的。”特拉查雙手扶住爬梯,重重踩了一腳測試堅固度,金屬震動的聲音在狹隘的通道間回蕩,灰塵紛飛,在不知名的光源下像一場大雪,特拉查咳了兩聲,“老妹,下次你改良麵罩能增加一個過濾氣味的功能嗎,我怕我……呃我怕我遭遇毒氣戰。”
蘇芮識破了哥哥的真實目的:“那樣把你帶到臭水溝就不好玩了啊……等等,冬日戰士離你又遠了,你要換條路,他們在前往地下室!”
前往地下室乾嘛?特拉查嘀咕。
冬日戰士在躲避各方勢力的追捕,他從東海灣逃到西海岸,又穿過白令海峽到達俄羅斯的領土,特拉查覺得他在拖延時間。
待利益分配完畢,沒有人會記得這樁慘案。
人類是健忘的生物,所以人類會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轍。
但瓦坎達不會忘記。
但特拉查不會忘記。
他第一次接受心形草的試煉失敗後,他的父親帶他去瓦坎達國度外散心——那個展示給外界看的農業國。他裹上白色鑲金的長袍,躲過一群散步的耗牛,感覺自己和草一樣,怎麼也違逆不了風的方向。
“我一定要做到這個嗎。”他問父親,“我不想……那很痛苦。”
心形草會引導人的靈魂進入生死的交界處——通過製造瀕死的體驗。
“你知道嗎,兒子,在瓦坎達的文化裡,死亡並不是終結,而是前往陌生領域的起點,你向芭絲特和塞赫麥特伸出雙手,她們帶你走進綠草原,在那裡,你可以永遠奔跑下去。”
年幼的特拉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但他並不相信這個。
什麼死亡是新的冒險,什麼英勇的靈魂會榮歸故裡。在特拉查看來,這都不過是人類的自欺欺人。
因為無法逃避死亡,於是把這必然的終結美化成延續。
瓦坎達的科技混合著對靈的認知,作為這個古國的繼承人,據他所知西藏也隱居著一批修煉靈魂的僧侶,她們甚至還得到了時間之神的庇護,但沒有人、沒人可以逃過死亡,連西藏的古一法師都在尋找繼任者。
他的妹妹蘇芮把叛逆隱藏在了她的興趣愛好中,她當年追求永遠昂揚向上的科技,瞞著父母去拉脫□□亞完成學業,為此還卷入了和毀滅博士的爭端中。
而特拉查自己,把疑惑放在了對皇族傳統的抗拒中。
特拉查甚至沒有回國去心形草再見一麵父親的靈魂,他需要的不是先祖的智慧。
他的父親、榮耀的特查卡,他還命不該絕。
特查卡需要的不是在綠草原上奔跑。
他需要的一場以血還血的複仇。
而特拉查會做到。
他不暇思索地拿起黑豹戰衣,展開了這場跨越數萬裡的追殺。
冬日戰士很明顯知道有人在追殺他,他很明顯在逃脫自己的罪責。而美國政府更是和這種殺人狂魔沆瀣一氣,特拉查才不會相信社交媒體過濾後的新聞,奧科耶的線人告訴他,正是美國隊長斯蒂文·羅傑斯幫助了冬日戰士從佩姬·卡特的葬禮逃走了。
黑豹靈巧地在格間和橫欄間穿行,特拉查的耳邊傳來他妹妹大嚼特嚼膨化食品的聲音。
他真的路過了一個排水口,他伸出銳利的振金爪從上麵爬過去了,陰濕的牆麵生出滑膩膩的苔蘚,他在汙水中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不是黑豹,不是草原上那個自由而矯健的靈魂,更像是被自己的利爪困住的怪物。這個倒影隻是一閃而逝,特查拉搖搖頭,把綺念甩出腦海。
他到地下室了。
這座地下室很明顯這裡才是這座建築的心臟,這巨大的、迷宮般的鋼鐵外殼,不過是為了遮蓋這裡的血腥。巨大的培養皿像東倒西歪的水晶墓塚一層層鋪展,老舊的線路像血管一樣往上蔓延,這是一顆已經死去的心臟。
特拉查能感受到這裡有無數的魂靈在尖叫和哭泣。
“願這片冰原裡有你們的一席之地。”他說,在胸前畫了一個瓦坎達用於祈禱的手勢。
“你在說什麼呀,老哥。”蘇芮把特拉查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拉了回來,“你吃了心形草?”
“心形草隻有配合祠堂特殊的磁場才能發揮作用。”特查拉說,他沒有告訴蘇芮,服用過心形草後,他經常可以感受到這些奇怪的能量,偶爾會進入靈視狀態。
束縛在這裡的魂靈混沌得看不清生前的種族,特拉查想它們是人類,他/她們曾經是人類……
他沒有細想了,冬兵出現在了他眼前。
黑豹一個爆衝殺到了冬兵麵前,振金利爪對上振金手臂,刺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蘇芮的絮叨傳來,她聽起來就像從一艘空難的飛機上死裡逃生:“根本沒辦法習慣……特查拉!你提個醒啊,我和你共享視野!”
特查拉沒有理她,他半彎著腰,視覺處理器幫他分析著冬兵的弱點。閃爍的瞄準器滑過冬兵全身,他的胡須,他的長發,他有些瘸的右腿,他疲憊的眼睛。
他手臂上猩紅的星星。
這抹紅漸漸和煙霧中父親的鮮血混為一體。
特查拉像被刺激的鬥牛又一次展開攻擊,短兵相接激起鏗鏘的聲響,第一次以熱//兵器為主導的戰爭已經過去三百年了,但是在這個不為人知的地下室,這兩個人執拗地以肉//身相搏,就像用錘煉□□的方式來拷問自己的靈魂。
“你為什麼不還手!”特查拉低聲嘶吼道,“你逃了這麼久!”
冬兵臉上流露出一些痛苦的神情:“對不起。”
特查拉的攻擊停頓了一下,接下來他的抓撓更猛烈了。巧言令色,他想,鱷魚的眼淚。他在一次次攻擊的中進入了一種忘我的沉醉中,那些模糊的怨靈糾纏在他身邊,比一開始更加興奮。
一塊飛來的盾牌切斷了兩人的互毆。
黑豹感受到危險的涼意拂過麵甲,靈敏的納米材料甚至激起小小的漣漪,他嘲諷道:“你們就是這樣當世界警察的?”
斯蒂文手上拿著一卷卡帶,他穿著舊式的戰衣,在陰影中,像是從油畫中走出來的古典戰士。
聽到黑豹的質詢,他慌亂了一下,不敢看對方的眼睛:“我們可以冷靜下來,談一談……”
“冷靜?”特查拉提高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