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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瑤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才被街頭的喧鬨吵醒。
客棧開在城中主道上,最是繁華熱鬨之地,嶽瑤推開窗便看到一派車馬盈市、人聲鼎沸之景。
今日是七夕,城中的女子,上至白發嫗媼,下至總角之童,都會沐發更衣,出門遊玩。等到天黑後,點上燈,街上就更加熱鬨,年輕的姑娘們會盛裝打扮,登上高樓對月乞巧,祈求上天為自己降下一段好姻緣。
阿桑也被這節日的氛圍牽動,滿心期待的問向嶽瑤:“公主今日可要阿桑為您梳妝?”
公主平日最重形象,這兩日忙著趕路,都是素麵朝天,頭發也隻是簡單挽就,如今到了城裡又恰逢七夕,總該要好好打扮下了吧。
“那倒不必,你還是去路白那裡看看他們情況如何吧。”嶽瑤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就挺好,簡簡單單,一身輕鬆。
何況,她要求的姻緣也不在這裡,辛苦打扮又有何用?
“這還是我家公主嗎?”阿桑揣摩主意失敗,心中沮喪,小聲嘟囔道。
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她家主子了,十年來,她隨著公主從北羌到大盛,還是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感覺。
“不是,我是山中女妖,吃了你家公主的魂魄,又占了她的身子,你怕不怕?”
嶽瑤也不是沒想過,她與舞陽性格相迥,熟悉之人會起疑。
不過她這身子確確實實是舞陽公主沒錯,這也不是仙俠世界沒什麼奪舍之說,誰能猜到這軀殼裡如今住著另一個人呢。
“公主何必嚇唬婢子,婢子去就是了。”
果然,阿桑也隻當她是打趣自己,本就被挫敗感折磨的心裡又泛起些脾氣,倔強的小臉皺成一團,轉身退出屋去。
沒一會兒,阿桑就帶著路白一起回來了。
“昨晚大夫給那位公子處理了傷口,人還沒醒,不過已經性命無虞。”
路白的話讓嶽瑤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人救活了,也不枉她這一番折騰。
“公主接下來如何打算?”路白問道。
“今天休整一番,明日啟程返京。”
男女主今晚就要遇到了,她也不能再耽誤時間。
“可要帶上那位公子?”路白又問。
“不必了,若明天那位小郎君還沒醒,就付些銀兩,將他托給醫館照料吧。”
定下行程,路白就出門為接下來接續趕路采買補給。
嶽瑤用過飯後,趴在床上聚精會神地回憶小說劇情,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行動,阿桑則在一旁給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扇子。
嶽瑤看出她心思已跑到街上,就提議給她放半日假,讓她出門去沾沾節氣,可她雖然心動卻還是不敢答應。
“路白不在,我要是也走了,不就剩公主一個人了。”
“我人就待在客棧裡,那裡也不去,能出什麼事呢?你就放心的去吧。”
阿桑絞著手裡的扇子,也不接話。
嶽瑤見她還是猶猶豫豫,又添一句:“我現在要思考些重要的事,就想一個人待著。”
啪的一聲,扇子掉到了地上。
阿桑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滿眼通紅,胸口起伏不定。
“公主哪有什麼重要的事,分明是厭煩了婢子,想打發婢子走。”
在她看來嶽瑤說的都是借口,自己從來都與公主如影隨形,現在公主說想一個人待著是假,自己失寵了才是真的,連日來的委屈一齊湧上了心頭。
“婢子這就走,絕不在公主麵前討人嫌。”
說罷,扭頭衝出了房間,留下嶽瑤一個人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瞠目結舌。
自己這算是好心辦壞事?
小說裡也沒寫阿桑是個一點就炸的性格啊?
這狗作者到底還在書裡挖了多少坑?
窗外天色漸暗,嶽瑤心情也隨之沉寂,街上的燈一盞接一盞被點亮,卻照不亮她回家的歸途,有那麼多歡樂的人聚在一起共享良宵,可她卻一個人在這陌生的異世,即使清楚這書裡每個人的命運,卻好像還是對他們一無所知。
穿書的新鮮感退去,空虛和惶恐如浪潮般一波接一波將她席卷淹沒。
古人雲,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嶽瑤找小二討了壺酒,在房裡借酒消愁。
喝到酒微醺,人微醉,她還是不稱意,隻覺得心中有滿腹牢騷需要找人吐出來才痛快,昏昏沉沉中她步履蹣跚地摸到隔壁房間,她隱約記得那裡就躺著個不錯的傾訴對象。
房裡沒點燈,清冷的月光從窗口傾瀉進來,床上之人靜靜地沐浴在一片清輝中,溫潤的臉龐靜美如玉、纖塵不染。
醉眼迷離中,嶽瑤竟在他身上看出了神明的聖潔之感,她搖晃著撲到床邊,抓起“神“的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神哇,救救我吧,這破地方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我再也不亂寫書評了,以後多爛的文我都隻給好評”
“或者給我換個任務也行,攻略男主我真的做不到啊,我長這麼大連戀愛都沒談過,怎麼可能讓李從鬱愛上我啊。”
“蕭月來她比我聰明、比我好看、還是丞相的女兒,我憑啥跟人家搶男人啊!“
嶽瑤頓了頓,在”神“的袖子上抹了把眼淚,費力地用她已經一團的漿糊的腦子想了想。
“不過我現在是公主,好像也不差?”
嶽瑤的情緒穩定了些,但還是低落,她抽抽嗒嗒的:“如果不是我在路上隨便撿男人,這會兒估計已經在盛京了。”
“如果我在盛京,我就能拖住李從鬱不讓他去朱雀街。”
“他要是不去朱雀街,就不會撞到蕭月來打翻她的酒。”
“酒沒有翻,就不會堵到李從鬱家門口讓他賠錢。”
“啊——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說,現在怎麼還會有這麼老套的劇情……”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隻剩下小聲的哼哼。
酒鬼少女力竭後,終於安靜下來,趴在床邊沉沉睡去,全然未覺她視若珍寶的“神”之手正小心翼翼地從她懷裡抽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