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宋總,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要叫我什麼?”宋謹戈一邊說,一邊彎下腰狠狠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腦袋。
“叫...”小姑娘還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念出了那個名詞:“哥哥...”
她以後就是有哥哥的人了...
宋謹戈其實沒有多少跟小姑娘相處的經驗,看到小姑娘眼淚汪汪的模樣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耐著性子溫聲勸說,終於把李向葵哄得開心一點。
在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宋謹戈立刻拿起手機給律師撥去電話,問清楚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回答,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失了溫度,像飛鳥掠過水麵留下的漣漪,隻剩掛在嘴角的淺淡弧度。
如果宋謹戈的好友在,必然會覺得這樣的笑容無比熟悉。
“笑麵虎”是g市商場上對宋謹戈的稱呼。他麵上總是笑著,但處事果決利落,這幾年做的幾個決策更是帶著宋氏穩穩地再上一層樓。
宋謹戈剛進入公司時,想趁著決策層變動撈一筆的大有人在,最後都賠了夫人又折兵,卻還隻能捏著鼻子認下。可偏偏宋謹戈從頭到尾都掛著一副溫和的笑容,下次有生意做還是得打交道,“笑麵虎”這個稱號這才被傳出去。
宋謹戈垂眸沉思一瞬,還是給秘書發去了消息。本想著那對夫妻也算養大了小姑娘,幾千塊錢斷了這份關係也不算昂貴,但那對夫妻未免也太不識趣了,拿著手裡的錢,連掩飾一下都不顧,就開始圖謀以後的事情。
說實話,給李父李母的錢想要“拿”回來並不複雜——剛拿到巨款的人總想著要揮霍一下的,這其中能做的手腳不少,隻是...
這其中的臟事還是不要讓李向葵知道了。
不僅不能讓她知道,還要趕緊把她送走,讓她不要被這種人絆住腳步,平白折磨自己。
而等她到了宋奶奶身邊,見到的人和事多了,自然不會再有心思再分給遠在囷縣的李父李母。
心裡有了決斷,宋謹戈立馬就幫小姑娘訂好了明天的機票,又囑托秘書提前聯係好g市那邊的學校、準備好高中生可能需要用到的東西。
“那您呢?您也是明天回來嗎?需要我幫您也訂好位置嗎?”秘書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原本打算脫口而出的“好”在嘴邊轉了一圈卻被咽下去了。
“等等,我這邊還有點事,晚上再告訴你。”
“好。”
又聽秘書簡單彙報近期公司的事務和宋奶奶的情況後,宋謹戈才掛斷了電話。
結束通話,宋謹戈下意識地想要去問沈卿禮,走到辦公室才反應過來他這節有課,猶豫一瞬後又改變了方向,從辦公室往教室走去。
教室不算大,及腰靠近走廊處有兩扇窗戶,高且懸空,玻璃半敞。後門上也有著所有高中標配的玻璃,可以讓人方便地從外麵看到裡麵的上課情況。
這節似乎在上化學課,剛開學的內容不算複雜,黑板上沒有複雜的推導公式,都是最基礎的知識點,宋謹戈依稀能看清畫著幾個儀器。沈卿禮麵朝黑板還在書寫著什麼。
宋謹戈沒有進去,隻站在窗邊遠遠地望了幾眼。隻是恍惚中,他卻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還有曾經的沈卿禮。
這所學校其實和宋謹戈的高中一點不像。
宋謹戈的高中教室寬敞明亮,桌椅板凳都是嶄新的,每個教室中還有配套的電視和電子白板,宿舍也是雙人間帶獨衛。
可這個學校簡樸到略顯寒酸,黑板是最普通的磁性黑板,水泥地板,桌椅是木質的,周圍都帶著磨損的痕跡——顯而易見地,它們並非全新,而是蘇如春專門跑去旁邊縣區一所廢棄的中專裡拉來的。
雖然兩所學校截然不同,但某種濃鬱的求知氛圍依舊感染了他,宋謹戈回憶起了自己的高中時光。
之前他憋著一股勁,想著要考好,自然沒功夫傷春悲秋,現在的心境和之前大不一樣。聽到走廊裡傳來的熟悉的背誦聲,反而覺得懷念。
當然,他想起的不止有高中時光,還有沈卿禮...
宋謹戈的目光隔著模糊的玻璃,凝望著黑板前的沈卿禮。隔在他們之間的仿佛不再是模糊的玻璃,而是過去十幾年的時間洪流;阻擋他視線的也不再是玻璃上不知是誰按下的手印,而是曾經的宋謹戈未流出的愛意氤氳開的水霧。
宋謹戈試圖在沈卿禮的身上找出他記憶中的片段。
可記憶有時候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在給人以虛幻荒謬感的同時,有拽著人轟然墜地。
宋謹戈發現,最終留在他腦海裡的隻是現在的沈卿禮,是拽著他看夕陽等星星的沈卿禮,是會在摩托車的後座上擁著他沈卿禮,還是眼前這個,站在黑板前儘職儘責教書的沈卿禮。
可這並不意味著曾經的過往不存在了——那些記憶過於真實以至於宋謹戈根本剝離,所有的過往都屬於他的一部分,他不想否認也不想剝離。
...
最終,他隻是從兜裡抽出是濕紙,慢慢地把玻璃上的汙漬擦掉,就轉身離開了。
沈卿禮是在下課後在辦公室裡看到宋謹戈的。
他坐在沈卿禮的位置上,沒有看手機,而是興致勃勃地翻看著沈卿禮寫好的教案,注意到沈卿禮的到來,他停下手中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