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警方很快趕到。

可能是沈恪口中的聯絡人打過招呼，三人沒被盤問，直接被送往醫院檢查傷勢。要不然，三人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會半夜憑空出現在關門後的酒吧裡。

不過真要問了也不怕。那家名為Forever的酒吧，事後被發現老板正是張思恒，店裡的監控當天被“不小心”關了。所以，無論三人怎麼說，都沒有人會反駁。

經過檢查，楊齊鳴多處刀傷還有骨折，情況最嚴重，需要住院一段時間。謝宇哲和顧米則是輕微腦震蕩，回去自行觀察即可。謝宇哲就乾脆在醫院旁定了個酒店，好來往醫院，陪完全能夠自理的楊齊鳴解悶。

那晚被一同送去醫院的，還有張思恒。他出域時，渾身都是撕咬的傷口，已經完全陷入昏迷。隻是他的出域地點恰好同沈恪一致，第一時間得到了救治，才能挨到120的到來。

考慮到這人在正常的法律體係下，大概率治不了罪，沈恪第一時間通知了修行協會來接手，務必讓張思恒吐出更多的信息，以及那些賣壽合同的解除方法。

另外，還有扮作寫字樓保安的通緝犯博哥。他可能對“神仙”過分信任，完全沒有要逃跑的意思，被下樓的沈恪直接逮住、捆好，交給了警方。

在博哥的供述下，警方在一間雜物室中發現了高禮的屍體。屍體上多處刀傷，淺色的上衣被血液完全浸透。隻讓警方奇怪的是，那麼大的出血量，寫字樓中卻沒有任何一處符合供述的第一現場。

處理完現場的事情，後半夜，沈恪才帶著一隻乾坤袋，去醫院同三人彙合。不過他隻匆匆看了一眼，確認三人沒有大礙，就趕去方天晴那裡，幫助她的魂魄歸位。

醒來之後的方天晴完全不記得跳樓的事情。

好消息是，她幾乎從這次事件中全身而退，沒有因修行者留下任何傷害，某種程度上，也是家族的蔭庇之力起了作用。

可她自己無知無覺，一覺醒來，就要麵對精神疾病、夢遊症等諸多猜疑，以及學校裡的各種流言蜚語，對她本身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將是一種考驗。

到了第二天一早，警方那邊又傳來消息，李欣然主動現身了。她自己到精神病院所在轄區的派出所報的道，因為身體虛弱，也立即被送去了附近醫院。

沈恪不得不親自前往，果然見到了連體嬰餘琳娜。

他借了警方的名頭，讓緊張看守的李父李母到門外暫時等待，才問一人一鬼：“你們之後什麼打算？”

李欣然坐在病床上，簡單梳洗過，又吃了東西、曬了太陽，整個人的氣色比在鬼域時好多了。她理所當然道：“就這樣挺好。琳娜不想回家，就跟著我好了。”

沈恪道：“那你很快就會死。”

李欣然一時愣住，連旁邊的餘琳娜也無措起來。她猜測問：“是因為琳娜嗎？”

沈恪點頭。

活人長期浸染鬼氣，不僅健康受損，黴運、意外也會接踵而至。雖然餘琳娜也許能從旁保護，但總有保護不到的時候。

李欣然思考片刻道：“其實，如果死了之後，還能和琳娜做一對鬼朋友，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

沈恪相信李欣然的決心，但他明白麵前的兩個女生，對於做鬼這件事情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他解釋道：“人鬼殊途，人間並不適合鬼。烈日、法器、修行者，這些都會讓鬼受傷。活著的時候，家人、法律會保護你們，可變鬼之後，你們除了自己，全無依仗，和自然界裡的動物無異。”

一人一鬼聽得雙目微睜，但又很快陷入沉思。她們經曆過流浪、躲藏的日子，很快便明白沈恪說的是對的。

沈恪將她們的神色儘收眼底，心中竟有一絲感慨。

這話也就對這種好人家出來的、涉世未深的孩子有用。社會上多的是以命博富貴的人，再怎麼相勸，也是沒用的。

沈恪知道效果已經達到，也有意給兩人多留點時間告彆，便說：“給你三天時間，你們想一想再給我答複吧。”

等離了醫院，便還剩周韜的事情。

周韜本身就被割了鬼舌，魂魄受損，此次更是傷及根本。沈恪將他放出來查看時，發現其已經完全失去意識。

沈恪隻能先將周韜收回乾坤袋中，像飼養寵物一樣投喂了大量陰氣，讓他自行吸收、修養。等回S市後，他便可找師兄幫忙，設一個好點的安魂陣養魂，然後再討論超度、往生的事情。

在沈恪忙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顧米三人正躺在病床上補眠。

他們不僅受傷，在鬼域之中還經曆了連環逃命，可以說得上身心俱疲。如今放鬆下來，都是一口氣睡了一整天，可能隻有楊齊鳴被治療弄醒了幾次。

等他們一覺醒來，才知道高禮的事情已經在學校裡傳開了。

正常來說，如今正是放假，高禮又是住在其他學院的宿舍，事情又發生在校園外，相關消息應該非常好保密。可誰也沒想到，高禮的父母趕到市局認過屍後，就直接殺到了學校鬨事。

等三人齊聚在楊齊鳴的病房裡，免不了要聊到此事。

楊齊鳴第一個發表感慨：“真的是，高禮經營那麼久的高級人設，他爸媽鬨這麼一出，全都毀了！”竟是在為高禮可惜。

顧米完全能夠理解楊齊鳴這份遲來的寬容——高禮這家夥雖實打實害了人，可當普通人被卷入另一套世界規則中時，要想活下去，其實並沒有很多選擇。

他便也讚同道：“是呀，好難想象啊，那樣的父母怎麼能培養出高禮的？”

謝宇哲卻看得通透：“高禮骨子裡就是利益至上，這同他的父母，或很多人都是一樣的。隻是高禮覺得，在大城市做個有素質的高級白領，獲得的利益更多而已。”

“啊，哲子~”楊齊鳴氣餒問：“你不站我們一邊啊？你還記恨高禮嗎？”

“也不算。”謝宇哲搖頭，有點怒其不爭道：“隻是想提醒你，高禮把我們騙進去，如果沒有沈恪，我和小米可能還能苟出來，你八成就要直接死了！”

說完，他又看到楊齊鳴滿身的繃帶，自覺語氣可能重了點，緩和了下道：“不過，畢竟是室友，會難過也是正常的。”

兔死狐悲，大抵如此。

楊齊鳴卻高興起來：“我就說你隻是裝得高冷，實際外冷內熱，是個大暖壺！小米，你說是不是？”

顧米連連點頭：“對！哲帥最好了，哲帥是402的大暖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