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嗡鳴聲填滿了她的聽覺。

在陰封印提供的查克拉的加持下，蛞蝓正兢兢業業地為他們治療傷口，她感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開始逐漸好轉。

在恢複的過程中，美子非常不合時宜地回想起一些舊日影事：

春野櫻常常告誡她「忍法·創造再生」一定要儘可能地減少使用，因為高速愈合的代價是透支未來的生命力——經曆了數次規模龐大的戰役後，綱手姬壽數還能如此長久，恐怕與千手一族強悍的體質脫不開乾係。

她見過綱手姬沒有維持百豪之術的模樣。那模樣比她原先想象中要衰老得多，蒼老的溝壑就像枯木的紋路一樣縱橫在女人的身體。

綱手卻不甚在意地笑著問：「美子，你被嚇到了麼？」

「不是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隻是驚訝於它的代價。您無論何時都是木葉最豔麗的花樹，我一直堅信這點。」

這個一生剛強的女人曾以五代目的身份、一度如同蒼天大樹伸出枝葉蔭庇著她的子民。

「哈、你還是這麼嘴甜。不像小櫻和靜音她們……」

「不過，到底喝酒傷身，師祖您日後還是要多注意哦，我會拜托靜音師姑對您多加看管。說來，我聽說初代大人也有喜歡喝酒、賭博的習慣，雖然初代大人十分偉大，但這個習慣不好，身為火影，應當做好表率才……」

綱手聞言立馬收斂起剛才的笑容，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哪怕隙駒遠去，但你果然一點都沒變啊……唔，也不對，還是有些變化的。」

「啊！好痛啦！」

她捂著疼痛的額頭退後幾步，又聽見綱手的聲音。

「我從不後悔。」綱手平靜地說，「它能讓我拯救更多生命，這就足夠了。」

再抬眼時，女人的麵龐又一如往日那樣年輕張揚、充滿神光了。

…

“姐姐……？”

“姐姐……！”

“……泉奈？”美子喃喃道。

“姐姐，你剛才好像睡著了。”宇智波泉奈碰了碰她的臉頰，擔憂地說。

她好像才找到清醒的意識，環視周圍一片蔚藍的、廣遠的海水。

這下沉浮的思緒終於清晰地串聯起來——

“抱歉，泉奈，讓你擔心了。”她很快就找回了冷靜的狀態，“我們得快點回去。”

“……我明白。”

宇智波泉奈望著她，好像不久前的爆炸猶在眼前。

美子把他保護得很好，他沒有受太嚴重的傷。

早在他年幼時，父親就教導過他：隻要是站在戰場上，再恐懼都不能閉上眼睛，這是大忌，隻要犯下就一定會使你喪命當場。

兄長宇智波斑則告訴他：如果不慎遇到起爆符引起的爆炸——閉眼、張口、屏住呼吸，捂住耳朵。運起查克拉。把傷害減少到最小。

宇智波泉奈最先學習的並非如何高效率地殺人，而是在戰場上自保。

家人把一切生存與殺敵的技巧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他，隻是想讓他更長久地活下去。

這次，他又被保護了。

等他再睜開眼、視野清晰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她被高溫灼燒過的、大麵積的可怖創口。很多血跡就連海水也洗不乾淨，簡直堪稱可憐。

那一瞬間宇智波泉奈覺得心口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被煮開，心火跟沸水似的往上冒——

蛞蝓極為靈性，她和美子一樣懂得如何照顧人，適時地打斷了他即將爆發的、尖銳又安靜的憤怒。

「彆擔心，小泉奈，我很快就可以治好她，請給我一點時間。」

太浮躁了。宇智波泉奈想。如果那時正好有敵人偷襲，後果不堪設想。

按照計劃，他們準備把那些飄散開的、殘破的木板當做浮槎，以此為支點開始跳躍。

美子計算過大致的時間與方位，商船的速度不算快，用忍足的話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趕回。

“真狼狽。”她試圖緩解現下有些過於安靜的氣氛，“回去要好好地睡一覺，對吧？”

“姐姐，你的頭發應該修剪了。”宇智波泉奈很配合地答非所問。

這絕不是他刻意挖苦，美子的頭發雖然被水泡得濕漉漉的，但還是可以看出被燒毀的部分。

少了一大截。

宇智波泉奈有點低落地抿了抿唇。

儘管作為忍者，他們並不會像公族那樣重視外表，甚至忍者群體中不乏因修煉奇特忍術導致外貌發生巨大變化的家夥。

但他知道頭發對女孩子來說尤為重要。

不對。

宇智波泉奈突然想到那些用頭巾包住腦袋試圖遮醜的男性族人——大抵是一樣的。

蛞蝓的治療服務顯然不包括頭發再生，消耗的查克拉必須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沒關係。”美子泰然自若，笑著說：“這是證明我英勇無畏的勳章，況且，能借機換個新發型也不錯呀。”

宇智波泉奈的神色終於輕鬆下來，“那我替姐姐修剪吧？”

…

回過神後，美子不得不對不久前的情況進行複盤。

現在他們的狀態尚可，是因為有百豪之術和蛞蝓在，還有提前服下的藥劑。

但是千手扉間呢？

情況太突然，她沒來得及注意千手扉間那時的神色。

難道千手扉間就這麼落到海中、被蜉蝣拖進深海吸食查克拉嗎？

如果不是到了被逼上絕路、毫無轉圜的地步，他真的會選擇那樣玉石俱焚的做法嗎？

「那不是我的忍術。哪怕你不願意相信。」

「我勸你們最好停手，各退一步，否則……」

假如那不是謊言，就極有可能還有第三方勢力潛伏。

由未儘之語引發的疑惑，現在似乎依稀能看到答案的影子了。

…

又是同樣的手段。

一隻蒼白的手從水中冒出，抓住了她的腳裸。

宇智波泉奈的反應更快，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取出苦無把那隻屬於死人的手臂切斷。

剛剛……是不是有什麼黑色的東西？

“嘖……”他握緊苦無，“陰魂不散。”

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異常的波動，否則他能在這之前就杜絕這樣的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