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林簡今天買了栗子蛋糕,那是銳銳之前看電視時一直惦記著的。
紙盒藏不住栗子香,淡淡縈繞在鼻尖,林簡咽了咽口水,眨巴了眼。
唉,克製住啊,怎麼能惦記著小孩子的東西呢,愛幼啊林簡。
曲曲折折的小巷,一滴汙水臟了新買的襯衣,林簡瞥了眼汙漬,歎了口氣,今天要多用點力洗衣服了。
她聽到遠處熟悉的居民樓下幾個人竊竊私語,林簡走近,其中一個大媽看到她愣了一下又拍了拍她旁邊的人,隨後不知又說了些什麼,接下來幾人都投來奇怪的目光。
林簡想,是她頭上粘了鳥屎還是這群大媽惦記起小旺仔的蛋糕了。
她繞過她們走上貼滿小廣告的樓梯,她聽見樓上有人在吵鬨,聲音不太友好。還有玻璃摔在地上硬物劇烈撞擊的聲音,聽得她心裡一顫。
她聽見,她聽見還有小孩的哭聲,小孩的哭聲?
銳銳,小旺仔,這聲音就是小旺仔的。林簡的心更顫了,她慌忙奔上樓。林簡大口喘著氣,她看見防盜門大開,門口蹦出幾片碎玻璃。
哭聲入耳,林簡心咯噔一下,她趕緊進門,室內一片狼藉,一個男人舉起凳子準備砸向茶幾。
特奶奶的。
“喂,你誰啊你,趕緊給我住手。”林簡看到躲在牆角哭成淚人的小旺仔,她趕緊跑過去蹲下抱住他。
“嗚嗚嗚林簡姐姐,銳銳怕。”
林簡撫了撫他的後腦勺,輕輕拍著他的背。“姐姐來了,有姐姐保護你。”
林簡瞥了眼在旁大聲咒罵的男女,要不是怕那長得凶神惡煞的大哥一衝動血染居民樓,TM她想罵他倆祖宗十八代。
這光天化日的,首先排除小偷強盜,這陣仗莫非是來尋仇的?
嗯,她大概已經想到是什麼了。
“你是這家的親戚是吧,來得正好我告訴你,一起把賬算了吧。”
那長得尖酸刻薄一身紅大衣搞得跟結婚過年一樣的女人一把扯過林簡的胳膊,很不幸,栗子蛋糕掉了,於是香味更重,隻是這時候不太對,它還沒來得及入口。
林簡瞥了眼在地上炸成花的蛋糕,她看向眼前的女人,無波瀾道,“好啊,一起把賬算了。”林簡掃過屋內,“嗯,桌子、茶杯、椅子反正這屋子裡所有被兩位損壞的東西都得算一算,哦,彆忘了還有我的蛋糕。”
女人的咒罵堵在喉嚨,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鬨著,“啊,還有沒有天理了,欺人太甚,我可憐的爹呀,被那老太婆砍了好幾刀,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呢,我的老爹啊,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麼活啊。”
林簡看見門口擠著好幾個看戲的中老年人。啊這,能不能有點演技啊,能不能有點演員的基本素養。你這穿得跟你爹死了你來參加你媽新婚一樣。
一旁凶神惡煞的男人也突然換了麵孔,過來抱住那女人道,“老婆啊,堅強點,你還有我,我們不能讓壞人猖狂,他們欠我們的,我們遲早會拿回來的。”
隻能說如坐針氈,味如嚼蠟,但隨機應變能力還是可以的,勉勉強強c吧。
不過,林簡才不是什麼好人。
彆忘了她的家也是被精神病人迫害掉的。不管這對夫妻是不是虛情假意,都抹不去銳銳奶奶砍了人的事實。
林簡俯下身看向那個呆若木雞的小孩,銳銳應該都聽見了吧,可惜她的手不夠快,沒能捂上銳銳的耳朵去擋住那些洪水猛獸。姐姐啊,可真不是個好人。
林簡替他理好了衣服,輕聲細語道,“銳銳想去遊樂園嗎,和姐姐一起去遊樂園好嗎。”
銳銳絞著衣服有些猶豫,林簡笑了笑握住他的小手溫柔道,“銳銳陪一下姐姐麼,好不好啊。”
銳銳點了點頭,他怯怯地看了眼前麵那對依舊撒著瘋的夫妻,然後躲到林簡身後,隻露出了半個頭。
林簡看向前麵的人,“我不是這家的親戚,這屋子裡的東西我管不了,你們隨意。但這小孩我得領走,小孩子在這總不太好,影響你們發揮啊,畢竟小孩子可太脆弱了,這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嘖嘖嘖,你們夫妻倆可難逃責任啊,我這可是為你們著想呢。”她一直都是笑著,一直都是一副客氣禮貌樣。
她看著置身事外,實則玲瓏剔透。
林簡牽著銳銳走出這個是非之地,背後是居民樓,前方是曲曲折折的小巷,她拿出手機,撥通。
“喂,110麼,這裡安市豐華區ⅹ路口103號,有對夫妻非法入室,砸壞了好多東西,請麻煩來一下。”
林簡忘了一眼喧囂的居民樓,眼中冷漠,在未來她報複的手段也將受法律的製裁,但在未來也應是由她自己來報警,她死不承認,不承認她是做了壞事被彆人報警給抓了起來。
然後,希望如那人所說他們欠她的,她遲早都得拿回來。
她說的不是錢。
是命。
林簡放下電話,她看見陸常年朝他們跑來。
你來的可真晚。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陸常年問。
“我報警了,唉身體問題不大,倒是心理有點陰影。”
林簡對著陸常年弄了個口型——尤其是銳銳。
隨後林簡皺起眉,不高興道,“他們還弄掉了我們的蛋糕,所以陸常年,我和銳銳好餓啊,快請我們吃東西。”她又笑嘻嘻地看著陸常年。
陸常年點點頭。
“哦,對了,我和銳銳還要去遊樂園玩,你去麼。”林簡展現出一臉期待的樣子。
陸常年猶豫了一下,隨後點點頭。
“那個……陸常年年輕人怎麼跑那麼快啊,我……跟都跟不上。”拐角處王婆婆喘著氣走來。
陸常年這位大好青年趕忙上去攙扶,“王婆婆不用那麼快,人有事嗎?”
王婆婆搖手,“沒事……沒事,我這把骨頭雖老,但還不至於這樣。”隨後又問,“唉,銳銳沒事吧。”
林簡說,“銳銳沒事。”隨後低頭看向銳銳,銳銳還沒緩過神來,怯怯地抓住林簡的衣角。
林簡蹲下,撫了撫他的背,抬頭解釋道,“還是有被嚇到的。”
“也是,我都快被嚇死了,更彆提銳銳了。”王婆婆道。
林簡垂眸,在那磨人的時間裡,對於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來說,誰來救他,誰就是光,所以他現在隻緊緊拽著林簡,緊緊拽著這道溫暖的光。
而不是一眼就逃的人,這不是貶義,這很正常,這是人性。隻是同時教會了銳銳一些道理,也破壞了銳銳的童話城堡裡的一個夢。
“王婆婆去休息一陣吧,要是王婆婆有時間的話一會能幫忙招待一下警察麼,我已經報警了。”林簡客氣道。
“能啊能啊”王婆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