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根據斷斷續續的日記內容,推理出了大致事情經過。
她大驚,上一輩竟還有如此曲折離奇的過往。
林簡一直覺得母親是個幸運的人,有幸從大山中走出,有幸遇見父親。
她從前總鬨著父母不帶她出去看看繁華都市,大好河山。她每天窩在小山村裡,絞儘腦汁變著法闖禍玩。
她不曾想過母親不幸的過往,從不曾替父母分擔。
他們擔驚受怕,把安寧留給了自己。
安市,大廈最高點中。
“裴總,林小姐來了。”
裴知停下手中的活,抬頭目光微閃,“嗯,讓她進來吧。”
林簡進門拎了大袋東西放在茶幾上,隨後毫不客氣坐上沙發,自顧倒了杯水喝。
裴知背仰椅墊上,轉了半圈,上下打量著林簡,忍俊不禁一笑,“你這一趟扶貧回來可黑了不少。”
林簡放下杯子抬頭,“一個個的見了我都說黑。”她拍了拍那待袋東西,巴結道,“我給你帶了那的特產,裴老板山珍海味吃多了,來點清粥小菜,換換口味吧。”
“這麼好心,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來給我送特產的?”
“那還不是裴老板眼光獨到,看好我們梁村,裴老板可是我們梁村旅遊業的大投資商,我來替我們梁村所有鄉親感謝您嘞。”
裴知雙手交插,“還有呢,我待會還要開會,可沒功夫聽你說感謝的話。”
林簡止笑,從包裡取出那本日記走到辦公桌前,小心擺放在桌上。
“裴知,你好好看,看完後得懷疑一下自己身上流的血了。”
裴知眼神一滯,瞳孔微縮。
他翻開封麵,泛黃的紙張沒一會便掃到了底。
心中漸漸有了答案。
在貧民窟裡和母親有交集的是梁程。
享受陸家教育冠上陸嚴威名字的是梁文。
一場偷天換日。
讓他們成了同一個人
林簡伸手合上日記本,塞回包裡,她怕待會裴知承受不住把它撕了。
林簡瞧著裴知那陰鬱的樣子,實在於心不忍,抽了張紙巾遞向裴知。
“你要承受不住便哭一場吧。”
裴知不耐煩抬手撣開紙巾,“受的住,無論怎樣變,我隻知道我要把陸家踩在腳下。”
林簡沉思了許久,還是勸道:“我們的仇人是梁程和陸嵐,彆再恨陸常年了,他和我們一樣,是個可憐人。”
裴知抬眉挑起嘴角笑了,“怎麼,你替他找著開脫的說法,心裡是不是高興極了。”
“你住嘴。”林簡皺眉麵色一沉,“從不是開脫,他無罪,是我恨錯了人,你也恨錯了人。他過得並不好,你也不必再記恨他了。”
梁程就是個瘋子,他對陸常年根本沒有父子情誼,依照陸常年那個性子肯定又會去敬他,傻傻地渴望父愛。
他不知道他真正的父親早已死在了廢墟裡,回來的是個惡魔。
昏暗空蕩的陸宅裡,陸常年會不會也受著非人的虐待折磨。
她好像真的沒有好好去了解過陸常年。
陸常年,希望你在異國他鄉也能好好生活。
下半輩子,能夠被人好好愛。
在林簡曲折的日子裡,陸常年本就是匆匆而過。在漫長歲月的沉澱下,陸常年這個人好像真的埋沒在時間裡。
三年,俞楠的狗血小說平平無奇,轉身被星探瞧上選秀去了。蔣文潮和秦壽都畢業了,一個去婦產科接生,一個去了男科。陳豪深藏不露,竟然是職業電競選手獎拿到手軟。
裴知最近又在搞什麼大動作,而且林簡竟然在他的辦公室發現了女人的裙子,這小子估摸著談戀愛了吧。
後來聽說,哪個知名企業大小姐跟裴知在一起了。
林簡一打開門,俞楠就鬼哭狼嚎地撲了過來。
“嗷嗷嗷,他有女朋友了,老娘失戀了嗷嗷嗷。”
林簡拍著俞楠的背,一本正經道:“咱要不先關一下門,萬一來個狗仔把你這副鬼樣子拍下來,你苦心積慮維持的形象不就毀了。”
“嚶嚶嚶。”
俞楠哭的小聲了點,“不慌,反正也不火,那麼多人,沒準過幾天就被刷下來了。”
俞楠這烏鴉嘴說的可真沒錯,第二輪便被淘汰了,不過大小姐本就是去玩的,俞楠也沒放心上。
隻是裴知有對象這事俞楠一直耿耿於懷,於是趁著這次暑期,以散心化解傷痛為由拉著林簡跑去了國外旅遊。
跟著俞楠混,有飯吃。
出國一趟,一晚上五萬八的豪華大酒店。
林簡諂媚地攀上俞楠的胳膊,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
“實在不行,你彆要裴知了,要我好不好。”
俞楠殘忍地扳開林簡欲要親上去嘴。
“姐是直的,放棄吧,姐的心早已像昆侖山上的雪一樣冷了。”
說著俞楠便雙手按住胸口,抬頭望向窗外的明月,暗自神傷。
“楠姐,你不進攻演藝圈,真是可惜了。”林簡趴在柔軟的夢中情床上,對著俞楠豎起了大拇指。
“呸,我這是真心實感。不過,進攻演藝圈,也不是沒這個想法。”說著俞楠便興奮起來,抬手捧著鑲嵌在天花板的球星巨燈。“我好像看見,一顆巨星正在娛樂圈冉冉升起。”
維多河畔,遊艇派對。
林簡身著一條紅色吊帶長裙,烏黑的卷發垂在雪白的後背上,清純中帶著絲嫵媚。
俞楠則大膽發揮,那套複刻奧黛麗赫本的紀梵希小黑裙穿在她的身上風情萬種,將嬌貴二字體現的淋漓儘致。
“今晚,我是巴黎最高貴的黑鬱金香,你是上海灘最嬌豔的紅玫瑰。”
林簡提住裙擺,手持紅酒,揚唇勾了個媚眼。
“OK。”
俞楠拉著林簡的手,提議去舞池中央,林簡擺手,她哪會跳什麼舞。
俞楠打算教她,起身,可能是鞋跟過高,俞楠扭了一下。
隻見俞楠轉了兩個圈,落入一個男人手裡。
嘖嘖嘖,林簡斜靠在吧台上,手撐著臉,恨不得紅酒變瓜子,看好戲。
男人金發碧眼,他禮貌扶起俞楠,用著標準的中國話詢問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
俞楠聲如蚊呐,柔柔軟軟。
男人點頭,文質彬彬,是個身著西裝的洋人。他走向吧台點了杯酒。
俞楠目不轉睛盯著那個洋人,並扯住林簡的胳膊不停搖晃。
“真是久違了。”
林簡預感不妙,扶額。
“這是,一見鐘情的感覺。”
林簡點頭。
“昆侖山上的雪化了?”
“嗯,化了有八成了。”俞楠捧住林簡的臉,將林簡的視線轉向對麵那個,正與朋友侃侃而談的西裝洋人。“你看他眉鋒如劍,鼻梁如山,這唇微薄,一看就很冷,我的菜。”
林簡抿了口紅酒,捂嘴忍不住笑出了聲調侃道:“你當初也是這麼描述裴知的。”
俞楠蹙眉,“提那晦氣男人乾什麼。”隨後又含情脈脈地看向某人。“我以為我會一直困頓於那段疼痛的青春,直到此刻,他的出現,老娘脫胎換骨,浴血重生,姐去了,祝姐成功。”
俞楠還沒走幾步便又折回拉住林簡,“人家害羞麼。”
俞楠昂頭挺胸走到對麵,手搭在吧台上,將頭發撩到背後,並展示了一口流利的英語。
林簡真是好久沒做僚機了,她尋了個位子坐下,對旁邊另一個看著熱情和藹的外國好友示以歉意的微笑。表示自己和俞楠第一次來到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覺得兩人頗有紳士風度,想拚個桌,借此了解一下這裡的風土人情。
顯然,那個外向的洋人很是樂意,表示自己也有幾個中國好友,正好可以一起。
真是他鄉遇故知。
俞楠此時正搖晃著紅酒杯,優雅地與傑克攀談。
俞楠笑了笑。
“真巧,我的英文名叫露絲。”
待到傑克接了個電話,林簡湊到俞楠的耳朵邊,“這位肉絲小姐,祝願我們坐的不是泰坦尼克號。”
幾人很快熟路起來,林簡還是存了些警惕心,酒杯不離手。
傑克是個畫家,俞楠便往藝術方麵聊,傑克說他的下一站便是中國,他的祖母便是中國人,所以便對中國人親近些。
林簡百無聊賴,俞楠在旁邊聊的不亦樂乎。他們又請了幾個朋友過來,喬布一一介紹給她,林簡笑著打招呼,和其中一個中國女孩聊了起來。
幾人又玩起了大冒險。
真是國際遊戲,哪哪都有這個。
隻是國外就是刺激,不準罰酒勉去。林簡瞧了幾張也就是跳舞唱歌,再加上俞楠那興致勃勃的模樣,林簡覺得也無所謂便也參加了。
俞楠倒是幸福了,弄巧成拙和傑克深情對視十秒。
林簡自認倒黴,她抽到的,要麼就是大聲喊“我是豬”,要麼就是做十個仰臥起坐。
還有這次,這什麼啊這是。
林簡又是最小的數,她無奈又抽了一張,隻見上麵寫著。
出門,對遇見的第一個人說,I LOVE YOU.可以留個聯係方式嗎?
介麼刺激。
眾人起哄,俞楠拍了拍林簡的肩膀,讓她自求多福,同時又幸災樂禍拋出看戲的眼神。
林簡捏了捏鼻梁,今日,諸事不宜。
她起身將手中的酒一乾二淨,壯壯膽。隨後轉身擺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罷了罷了,反正這裡也沒人認識自己,丟人,一下子的事情而已。
甲板上,夜晚的風將青絲劃過鎖骨,向後捧去,露出如月皎潔的麵頰。
她本就是個美人胚子,褪去往昔的稚嫩,今日一身紅裙在月色下格外鮮豔奪目,同時也襯得她千嬌百媚。
夾板上冷冷清清,眾人在舞池狂歡,觥籌交錯,紙醉金迷。
此處唯有月色朦朧,圓月如玉,倒是讓林簡想起了“千裡共嬋娟”,有些懷念起了故土。
林簡轉身,想著回去換個出口再探探,突然瞥見遠處陰影下似乎站著個人。
自認倒黴,該來的還是得來。
林簡揉眉,歎了口氣,提著裙擺大步走去。
她清了清嗓子,盯著那人挺直的後背。林簡的手拽著裙子不停揉搓,最終還是皺眉難以啟齒道。
“你好先生,那個,額。”有些尷尬,林簡緊張得咽了口水,然後閉上眼視死如歸,一鼓作氣吐出。
“我喜歡你,可以留個聯係方式嗎?”
河風徐徐,吹得林簡心中發涼,縱然在炎炎夏日,也起了一身雞皮。
林簡半睜開眼,她看見眼前的人緩慢轉過身,風帶來的,還有記憶中掩藏的氣息。
捏碼,這不陸常年麼。
林簡雙目陡然睜大,雙眸映著月光,還有那個三年未見,變得成熟儒雅的男人。
林簡擰眉,她倒吸一口涼氣,沉默片刻。嘴哆哆嗦嗦一個字都未吐出,便提著裙擺倉皇逃走。
跑到門口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人,林簡連忙弓腰說著對不起,然後伸手想去擦那人身上的酒。
“Oh!I'm so sorry.”
對方擺手笑著道沒事,讓林簡好生愧疚。
陸常年單手撐在欄杆上,星星點點的背景隨著遊艇移動,他的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有力的旋橈肌,黑色西裝隨意搭在手臂上。
好久不見,林簡。
“hi,常年,你在這乾什麼,快進去,師哥就要走了。”門口的那個外國男人手舉杯子,邊說邊低頭整理著外套。
陸常年定定地望著門口失神,目中慍色難去,恍若一場夢。
“嗯,來了。”
林簡跟著幾個跑去見證的人回來,一抬頭便對上俞楠的壞笑,“怎麼,要到了嗎?”
林簡還未緩過神,她倒在沙發上喘著氣,久久不能平複。
“見鬼了,我見到陸常年了。”
俞楠湊上去來,調笑道:“孽緣啊,繞了大半個地球你倆還能再見。”
林簡雙手拍打著臉頰,心口還留有餘悸,她實在不知如何麵對陸常年,所有人都以為她忘記了他。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再無交集。
林簡也曾以為,她和陸常年再無相遇的可能,他們會漸漸成為陌生人。
然後在時間的洪水猛獸中衝銷彼此。
林簡舉酒,笑著跟眾人碰杯。
“剛剛跟著我去的人也看見了,我可說過了,不許再揪著我了。”
眾人鄙夷林簡逃得那麼快,迅速起哄。
林簡掩嘴大笑,喊著大家繼續玩,彆逮著她不放。
林簡進局子了。
此時她正生無可戀地蹲在牢裡,旁邊趴著哭哭唧唧的俞楠。
事情是這樣的,今日良辰美景,林簡等一桌人正玩得儘興,酣暢淋漓,喝上了頭。
突然狹路相逢,親愛的外國好友偶遇出軌前男友攜小三挑釁。
美麗的外國小姐姐,委屈得梨花帶雨,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