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人呢？”

“你快來，我們在休閒區，”李明看一眼旁邊悶聲劃拉手機的柳柯，悄聲說，“柯柯臉好臭，嚷著買爆米花，買了又不吃，他是不是不舒服，到吃藥的點了？”

許澤業腳步變重，看一眼轉身來等他的江冬和話嘮小男孩，抵拳清了清嗓子，道：“就來。”

會師後，許澤業還沒想好措辭，小男孩已經自報家門：“我叫柳賀，恭喜發財的賀。”

“好小一隻，跟柯柯一個姓，”李明左右對比，“長得也像，好可愛，好像茶杯犬。”

兩個柳姓男子無語凝噻。

還得靠柳賀破冰：“好餓，我們去吃烤肉吧。”

李明開口得意：“柯柯不喜歡——”

“我都行。”他不在外人麵前耍性子。

柳賀考慮到江冬的心情，想掙開李明的手，去拉許澤業。他頻頻往後張望，得一忘年之交而忘乎所以的李明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許澤業撇開眼，李明眨眼眨到抽筋。江冬風範十足一聲看路，把柳賀的臉掰回去，妙手回春讓偏頭兒童身姿挺拔。

選定一張靠牆的桌，柳柯坐進去，許澤業耳不聰目不明持續無視李、柳二人無聊的督促戲碼，落座柳柯身邊。

柳賀坐柳柯對麵，直勾勾盯著柳柯看，癡癡問：“我長大會長成你這樣嗎？”

柳柯和他都抱臂等著不勞而獲。不同的是，柳賀甜甜道謝，誇讚香噴噴有嚼勁，柳柯把麵前堆成小山丘的細白瓷碗跟許澤業空空如也的那隻調換。瓷碗磕出細小的悶聲。

“長成我這樣有什麼好的。”柳柯語氣平平。

“會有好多大姐姐喜歡。”柳賀直言不諱，說完還看一眼江冬。

柳柯下巴朝許澤業那邊偏了下，想說長成他哥那樣才會，想到女生臉皮薄，舔了下嘴唇，把話咽下，無所謂有無地點頭。

小孩確實長得好，活力四射像初夏的太陽，說些吊兒郎當的話，江冬第一反應不是教訓，而是不好意思。她起身去添爽口的泡菜，問他們吃什麼小吃，柳賀一疊聲報菜名。李明使喚許澤業去幫忙，使喚不動，自己麻溜跟上。

一時空曠開來，隻剩對麵的永動機還在說話。許澤業後靠椅座，放鬆肩背，盯著柳柯短促促發尾遮不住的白皙後頸，伸手掐住，稍稍用力，有宰執弱小生靈的遊刃有餘：“柯柯是在生氣？”

“沒有。”柳柯否認，食指和拇指抵在筷子頭上，上半身的重量悉數壓在筷尖上。

“那怎麼耳朵都紅了？”

對麵伸出懂事的手，把窗推開幾分，冷風嗖嗖直灌，又嘭一聲關上，樂嗬嗬揉搓臉蛋，說：“這下不熱了吧？”

那倆端著西瓜、鹵味、小蛋糕回來，許澤業把手放下，柳柯身上一輕，有點不是滋味。殘存溫度那塊皮膚恢複如常的裸露狀態，卻像丟失了久所依傍的經脈。

許澤業捏住了他撐在大腿上的手，摩梭他因生痂而質感粗糙如樹皮的指關節，一節一節地把玩，從無名指到食指。麵上卻重新把他的碗一下一下填平，神鳥精衛般樂此不疲，狀似關切：“不合胃口嗎？”

柳柯掙不出手，偏偏還要聽李明叨叨：“我就說柯柯不愛吃烤肉吧。”

他隻好妥協，肯看他哥的眼睛，在明眸善目中落下笑容僵硬的自己。脫難的手指鈍痛，一如他脆弱的突突跳動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