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一邊準備考試,一邊準備跨年演出,腦子裡還連軸不間斷走馬著他哥的事,柳柯每天一爬上床,就能睡死過去。
彩排,他坐在舞台邊上,望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區,聲嘶力竭地唱。
舉麥的那隻胳膊是僵的,伸屈時有一種拉扯經脈的痛楚感受。
劣質音響跟他同頻共振,尖利刺耳地展開嘶鳴。
他被刺穿了,躺在舞台上,像躺在湧動著推波助瀾的海麵,迎來送往,用音量將全部思緒剖開。像剖一條待宰的魚。
唱到心神俱疲,頭腦空空。
康康、晴子到來之前,柳柯在炸裂的聲浪中睡去。
灰藍色霧霾,玄幻神話中,他穿一襲紅衣薄衫,身上綴滿琳琅的然而笨重到足以拖人進地心的銅質飾品。飾品雕琢精美,翩翩楓葉狀,一葉一葉,鋪一個十足的秋。
霧是可觸可感的,他伸手一撥,不遠處現出個人影來,那人靜坐觀書,無憂樹下,心無旁騖。
很快,霧聚攏,濃到化不開。
柳柯往前探身,被無形的阻力所拒斥。
他不信邪,徒手去劈,用了十成功力,徒勞無功。
又用十二萬分的狠,去撞,去破,始終雁過無痕。
那觀書人,似也聽見一點動靜,轉頭望他。
隻一瞬眼光的停駐,破了結界,也破了金身。胴體上鍍金剝落,如皸裂的旱地。
那張柳柯再熟悉不過的臉,以陌生然而和藹到讓人如沐春風的眼看他,將自身的神性與他共享。
黯淡的土褐色布衫,也就鮮豔起來,豔如新生的血。沉重的鎖,也借了神力輕巧起來,他的心跳如一隻和平時代聖光下的白鴿,飛得那麼莊嚴肅穆。
然而又清楚地痛且愧疚著。
為那不再鍍金身的變為凡胎肉身的神。
霧淡去了,天光輕薄,散發迷人眼的祥和,淚滴破皮膚,神用缺水的久不沾灰的皮膚替他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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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也還是傷懷到心臟陣痛。
醫生警告他:“懷情緒會讓病情惡化,不要讓不必要的事影響身體健康,好嗎?”
柳柯點頭,笑說好,然而還是作天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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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當天,演出結束,弧形舞池中央,滿天的彩帶下,他收到一束又一束花。
而後,和康康晴子搭夥兒去喝酒。
酒難喝,柳柯早膩了,然而還是一杯接一杯,開懷大笑,將一切拋之腦後。
康康最近跟人玩飆車,問柳柯敢不敢。
轟鳴,重量,速度,生死邊緣,柳柯當即答應。
晴子也單騎一輛,紅黑粉配色,俏皮又落拓,長發掃拂出淩厲的線條,頭盔下的長睫毛,朝他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