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最後一門考試,柳柯躺床上無所事事,室友有一搭沒一搭在聊天,寒假怎麼玩怎麼理直氣壯要紅包,哪家親戚做的紅油糍粑特好吃,哪家小孩簡直不是人,985保研青雲直上。
柳柯腦袋裡沒這些概念。他對生活實在鮮少有興致。學習、工作,既定的路,雖然覺得沒意思,也沒彆的打算,更遑論理想。
他是最庸俗最為目光短淺那類人,被中式教育推著走,腦袋空空,本事不大,空有一身脾氣。
柳柯又開始想象沒有他哥的日子,會多無聊。
越想越氣,覺得自己太廢物了,圍著他哥團團轉。
他想,不行,不能這麼下去。
聽室友說,寒假會被逼著練字寫對聯,思緒又飄回許澤業小學練書法那會兒。
那會兒他還很黏他哥,他哥練字,他非要跟著鬼畫符。但一沒耐心,二沒天賦,寫來寫去,跟狗尾巴炸毛一樣。
他哥握他的手,一筆一劃地帶。
都說字如其人,然而許澤業的狂草寫得比正楷好。
柳柯翻出他哥送的那個護身符,小心拆開看,卻是端端正正一段楷。
-寶貝,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沒關係的,睡一覺或者找我聊一聊,好嗎?
嘖,柳柯彎著嘴角腹誹他哥語文好差,連句像樣的祝福都寫不出來。摸出手機拍了一張,看到他哥的消息:方便通電話嗎?
被熱哄哄的情緒包圍,柳柯一時忘了室友還在,顧不得避嫌,回了個嗯。
許澤業的聲音傳來,柳柯盤腿坐床上,麵壁,頭抵著牆。
其實隻是老生常談,交代他訂車票,記得帶身份證和家門鑰匙。
柳柯腦海裡出現家的畫麵,老舊樓梯,軟化水管,和他哥開火幫他熱中藥包的背影。
沒出息地求:“能不能彆走,我會改的,我都改好不好,我知道自己累贅,也知道你會累,但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一時接受不了沒有你的日子。”
電話那頭短暫地沉默了片刻,而後問:“先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柳柯啪嗒啪嗒掉眼淚,寢室裡早沒了翻書聲,都豎著耳朵在聽漂亮小柯求愛記。
說完柳柯又改口:“對不起,我忍不住,一想到你要走了,我就很難過很難過,考生理的時候,你一直在我腦袋裡轉,晚上背的重難點一個想不起來,對不起,我實在太窩囊了。”
噫籲嚱,室友屏息凝神,回憶前天第一個出考場,春風滿麵一日看儘長安花的柳柯同學,絲毫憶不起他有絞儘腦汁麵露難色的瞬間。
“寶貝你到底在說什麼?”許澤業輕聲細語地說,儘量不驚動柳柯脆弱而奇怪的神經。
“你不是要出國留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