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們無法隻能硬闖。

小和尚想阻止卻沒有任何人聽他的，而此時城樓上放箭了，這群難民身後引來了太多的妖獸，守城人不可能放他們進去。

小和尚在混亂中被推倒，經書隨著他一起摔落，被腳踩在地上，小和尚身後的佛像被帶著火焰的長箭刺中，燃起濃濃的烈火。

拂夕眼中的世界仿佛在這一瞬間慢了下來，城樓上將士們的喊殺聲，身邊難民絕望的哀嚎。

厲箭刺破身體發出的鈍響，被燒斷繩子掉落在地上的佛像斷裂的哢嚓聲，全都混雜在一起湧入腦海。

他的眼前一片血紅，紙人安靜的浮在他的身後。

原本金光流轉的經文漸漸暗淡，一股無形的戾氣隨著四周各種聲音飛快的鑽入身體。

拂夕覺得莫名的煩躁，他想吸血，想吸很多很多的血，他仿佛又回到了鬼界無邊的黑色世界。

冰冷的暗紅的彼岸花搖晃著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儘頭，一片虛無的黑暗中沒有方向，他隻想血……

血……

血……

而此時此刻，這裡最不缺的就是血，地上的血液仿佛聽到召喚，竟都沿著一條詭異的紋路往經書四周彙集。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血液碰到經書，拂夕和紙人還來不及吸取，一雙帶著血汙的手將它從地上撿了起來，珍而重之的抹掉上麵的汙跡。

然後揣進懷裡。

拂夕心中的暴虐和嗜血瞬間就被安撫了下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剛剛的那種嗜血念頭從來沒有出現過在自己的心裡。

就算在鬼界最需要血的那幾年都沒有過，剛剛自己被影響了。

想到這的拂夕生氣的回身，他要去找那個罪魁禍首。

紙人依舊安靜的浮在他的身後，拂夕二話不說對著他一拳就打了過去，紙人被他打倒，摔在了書脊上。

拂夕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你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還敢利用我。”

紙人輕笑，眼裡飄過一抹玩味：“那也是你的渴望，不是嗎？

拂夕小殿下，你需要血！”

拂夕眼色一寒：“你叫我什麼！”

“這世間萬物，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鬼王小殿下，我隻是在幫你罷了。

你難道，不喜歡剛剛的感覺。

那麼多血，都是能量啊。”

“你去死吧。”拂夕踩著他的腳不由得加重了力度。

紙人：“我死了你也出不去，會和我一起永遠都困在這裡。”

拂夕：“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事實。”

紙人說完陷入了沉寂，好久好久，才再次緩緩說道。

“他就要死了，其實，我沒有其他所求，隻是想，多陪陪他而已。”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拂夕說完就真的準備衝破這個靈識世界，他已經很放縱這個紙人，竟然陪他在這裡胡鬨了這麼久，該出去了。

紙人：“我可以做你的隨身靈侍，永生永世不背叛你，隻要你讓我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

拂夕：“我不需要。”

紙人：“我可以幫你戒血，根治！可以讓你得到那個人。

讓他永遠屬於你。”

拂夕突然俯身一把掐住紙人的脖子，眼中已見殺意。

他不喜歡自己最深處的東西被人肆意窺視的感覺，一點也不喜歡。

紙人兩隻小短手扣著拂夕的手指，眼裡沒有任何恐懼。

“我是在求你，求你，不是威脅。

我隻是想陪他最後一程。”

“這是你曾經的經曆，你已經經曆過一次了，難道還要在經曆一次，你何苦。”

拂夕在紙人的身上看到了濃濃的不舍和不甘，鬼使神差的問出了這一句。

“因為你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能讓我再見到他的人。

哪怕是把悲傷都再經曆一遍，我也在所不惜。

哪怕，隻是，多看他一眼，看完了。

就算你讓我魂飛魄散，我也不怨。”

“真是個，傻子！”拂夕手一鬆把紙人拋出去好遠，轉身坐到書脊的另一邊生悶氣。

拂夕想朝曜了。

此時此刻，很想很想。

小和尚逃過了那場屠殺，揣著經書躲進了林子。

暗夜無月，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密林裡奔逃。

隻是他的佛沒了——————

可是他的心還在，經書還在，隻要他還在，心之所向，目之所及一草一木皆是佛。

哪裡都有寺，哪裡都是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