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將這當成同事間的關愛。”
“是嗎?”望月朔冷笑出聲:“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手下需要向你彙報工作進度了。”
她的眼睛在鏡片後眯起一個危險的弧度,令人無端想到猛獸被人侵入了領地後,眼眸中流淌的令人膽寒的幽光。
“你逾矩了,GIN。”
對麵的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望月朔卻猛地掛斷了電話,麵色是一片從未展示於人前的、令人心悸的冰寒。
安摩拉多在組織內部的地位很高,是組織的繼承人,BOSS的繼任者,按理來說隻有琴酒聽她命令行動的份。
可她前十五年都在接受組織的改造與訓練,從來沒有出過任務,身份也隻在組織的高層中有過流傳。這就導致了她這第一次出任務,就被自己看不清形式的手下給賣了。
畢竟這一群人裡除了老熟人卡爾瓦多斯,都是連代號都沒有的家夥,自然對於她的身份沒有半分認知。
不過不要緊。
望月朔從衣櫃深處翻出那件被她束之高閣的黑色長風衣,取下平光眼鏡和發圈,人雖然還是那個人沒有變化,但周身的氣質卻已然天翻地覆,像是一柄凜冽的、出鞘的刀。
手底下的人既然認不清現狀,巴巴地將她的信息送到琴酒的手裡,那她也不介意親自讓他們認清,他們現在究竟是在為誰效力。
“這也太……”
萩原研二看著屏幕上觸目驚心的案件記錄,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Zero,你確定你找到的這個案件是有關望月朔的?”
降穀零也被自己查出來的東西震驚得說不出話:“應該沒有錯,我記得學生資料上顯示望月同學的年齡隻有20歲,跟這個案件裡的幸存者剛好對得上。”
“而且……受害者的長相,我很難違心地說這兩人之間沒有關係。”
“原來當年的望月警視長,竟然是望月同學的母親。”
諸伏景光看著屏幕上女警察的麵容,恍惚間還以為是看到了自己那位過於安靜的同學:“怪不得……怪不得他那樣溫柔的性格,居然會選擇來當警察……”
一行五人不由得有些麵麵相覷。
“望月”這個姓氏不算大眾,但也並非極為特殊,尤其警校的內部網絡上,確實有一些外麵查不到的消息,幾個人早就做好了大海撈針的準備。
因此在瀏覽了近百條與望月朔無關的消息後,降穀零差一點就劃走了這篇看起來沒什麼關聯的報告。
十五年前的新年,一位警察遭到犯罪團夥的報複,慘死家中。
降穀零記得這篇新聞,隻是當時的新聞裡並沒有提到受害者的名字,也沒有提及那場慘案中還有一個幼小的幸存者。當年他還隻是個七歲的小男孩,隻慣性地替那位警察惋惜了一瞬,便將這個事件拋諸腦後。
而這次他也本應與那時一樣將這個案件略過,可他看到了一條當年未曾對外公布的信息,操控鼠標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受害者的姓名是……望月紀枝。
降穀零心中一跳,好似有了什麼不可言說的預感,立刻在內網上搜尋起了望月紀枝這個名字,而伴隨著相關資料一起跳出來的那張證件照,幾乎是對他的猜想蓋棺定論。
那是一張同望月朔極為相像的臉。
照片上的女警黑發黑眸,五官同望月朔極度相似,輪廓卻比他的那位同學要柔和許多,也成熟許多。降穀零聚精會神地閱讀完了有關望月紀枝的資料,然後沉凝著麵色,將另外四個人呼喚了過來。
閱讀完資料的五個人麵麵相覷。
背著彆人去查他的資料本就是有些虧心的行為,更何況查出來的事實竟是如此的觸目驚心。鬆田陣平隻覺得自己幾乎要被撲麵而來的愧疚感壓垮,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卷發:“新年當天發生慘案,親眼目睹母親的慘死……他真的心理沒有問題嗎?!”
萩原研二沉默地拍了拍幼馴染的肩膀,坐在一旁不說話了。
居然也是十五年前……
諸伏景光有些沉痛地闔了闔眼。
他擁有著同望月朔極為相似的經曆,同樣是目睹了父母的慘死,他在事後幾乎完全失語。直到後來在東京遇見了降穀零,兩個人一起胡鬨玩耍,他才逐漸重新開朗起來。
可那時的望月朔比那時的他還要小兩歲,且他的身邊,並沒有一個“降穀零”的存在。
他該是付出了怎樣的勇氣與決意,才獨自一人,踏上這條母親曾經走過的路?
“要不……我們去找他道個歉?”伊達航滿臉的糾結:“我總覺得我們偷偷摸摸查人家的過去,挺不好的。”
“我也覺得。”
鬆田陣平難得沒有唱反調,用力地點了點頭。
“走吧,希望望月同學知道後不要太生氣。”
降穀零歎了口氣,推開資料室的門率先朝外走去,也許是他們在資料室裡待的時間太久了,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幾個人心事重重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少見地一路都很安靜。
幾人行至宿舍樓下,降穀零便抬頭去找望月朔的房間。自從那次他被望月朔扛著從宿舍外牆爬上了三樓,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在樓下張望望月朔的房間。
那間房間的窗戶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亮。
“燈關著,他應該已經休息了。”
降穀零收回目光,衝著其餘四個人搖了搖頭。
“那就明天吃飯的時候正式跟望月同學道歉吧。”
萩原研二也不知是更緊張了還是鬆了一口氣,可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調查同學這件事是他們做得不對,他們總是要跟望月朔道歉的。
希望望月同學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不要太生氣。
幾人苦著一張臉想。
道歉的事被暫時延後,時間也不算早了,五人組便互相道了彆準備各自回各自的寢室休息。降穀零習慣性地扭了扭脖子放鬆頸椎,餘光卻似乎瞥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影子。
他連忙扭頭去看,目之所及卻沒有半分異常,仿佛他剛剛看到的黑色身影隻是一場幻覺。
“Zero,你在看什麼?”
諸伏景光察覺到降穀零那一瞬間的分神,於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入目所見的卻隻是警察學校高得離譜的圍牆。
“沒什麼,我應該是看錯了。”
降穀零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什麼異常。他跟諸伏景光的宿舍都在四樓,兩人有些沉默地一前一後上了樓,又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降穀零卻在打開房間門後並沒有進去,隻默默地注視著諸伏景光的身影進入他自己的房間,又緩緩地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他轉過身,順著樓梯往外走。
那道影子一閃而逝,與黑夜融為一體,幾乎讓他以為是自己眼花。
可降穀零莫名地篤信,宿舍樓外那個飛速閃過的影子,就是望月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