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朔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冒犯她的罪魁禍首不是琴酒,而是這次臥底任務中,被從琴酒手下調到自己手下的那些人。
按照組織內的等級來說,安摩拉多是組織的繼承人,她的地位是遠在琴酒之上的。但是她從來不出任務,組織裡甚至鮮少有人見得到她,這份繼承人的名頭落在實處,便不免被一些看不懂高層形式的嘍囉看輕了些。
既然這些人忘了“一仆不事二主”的道理,那麼望月朔也不介意親自讓他們明白。
其實琴酒給她打來的這通電話也不是挑釁,他隻是隱晦地提示了下她,要她好好地約束一下手底下的人,免得他們過於懈怠。
今天他們能輕易地將安摩拉多近期的信息透露給自己,明天安知不會將組織的消息透露給他人?
望月朔也意識到了這點,她聽出來了琴酒是在警告自己,所以她在說完那句話後便掛斷了通訊,給自己手底下那幾個人群發了一條緊急集合的命令。而後便換下了身上警察學校的製服,穿上自己壓箱底的一套黑衣,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翻牆出了校園。
其實望月朔不是很喜歡穿那一套黑壓壓的衣服,完全不在她的審美範圍之內。但她此行的目的是立威,她必須要擺出組織繼承人的氣勢。
接頭的地點選在一處KTV的包廂裡,望月朔踩著點進門,馬丁靴踏在地上發出略有些沉悶的聲響。她冷著臉掃視了一圈包廂裡或坐或站的六個人,意外地發現裡麵居然除了卡爾瓦多斯還有基安蒂這個人體描邊大師。
隻不過這時的基安蒂尚且稚嫩,還沒有獲得專屬的代號。
她就那樣抱著手臂站在門口,目光猶如刀子直直投向坐在最角落的那名成員,看著他在自己的目光下,麵色逐漸變得慘白,這才緩緩地開了口:
“還記得你們的任務是什麼嗎?”
幾個人有些沒明白望月朔的意思,卻還是老實地開了口:“協助您完成臥底任務。”
“你們的上司是誰?”
“是您,大人。”卡爾瓦多斯恭敬地開口。
“嗬。”望月朔嗤笑一聲:“我倒是不知道,我手底下的人,什麼時候需要向琴酒那個家夥彙報任務進度了?”
聽到這裡,六個人也明白了這次集合究竟所為何事。基安蒂一聽沒自己什麼事,當即便懶洋洋地往後一靠,幸災樂禍地掃視著在場除自己之外的眾人。
而那個從一開始就被望月朔被冰冷的眸光盯住的人,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他錯了!他不應該輕看自己的這位新上司!她畢竟是組織的繼承人啊!怎麼可能任由自己給琴酒傳遞信息還留他一條性命。
跪在地上的男人麵色青白得像鬼,他戰戰兢兢地看著望月朔逐漸走近,而後抬起一條腿,一腳踹在自己的胸口。
他聽見了自己肋骨折斷的聲音。
“看來你很想回到琴酒手底下做事啊?”望月朔將人一腳踢翻,隨後又一腳踩上那人的腕骨:“看不起我?嗯?”
“不……不敢……”
男人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可他連喊疼都不敢,隻敢小心翼翼地答話,內心期望著麵前這位煞神能夠饒自己一條小命。
“你說什麼?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
望月朔嘴上說著聽不清,實際上卻一點湊近了聽的傾向都沒有,依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而一旁的基安蒂似是被觸動了某一條興奮的神經,情不自禁地“哇哦”了一聲,當即便吸引了眾人中央的安摩拉多的目光。
卡爾瓦多斯突然有些擔憂自己這位同僚的安危。
他很怕她沒法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安摩拉多卻突然笑了,麵容比盛開的荼蘼花還要豔麗,叫人無端想到民間傳說中的豔鬼。基安蒂被這妖冶到極致的容貌迷惑了一瞬,回過神來時,便見到那人朝著自己的方向遞來了一把□□19。
“要向我證明你的忠心嗎?”
望月朔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基安蒂被這清淩淩的目光一看,徹底回了神。她抿了抿唇,從望月朔的手上接過上滿15發子彈的手槍,槍口指向了被她踩在腳下動彈不得的人。
“我的榮幸,大人。”
基安蒂扣下了扳機。
望月朔回到警察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她借著基安蒂的手除掉了那個輕視她的手下,完美地上演了一場殺雞儆猴的好戲,而她也奇異地沒有對那格外血腥的場麵產生任何不適。
果然是在組織裡待得太久,已經被他們同化了嗎?
望月朔有些自嘲地牽了牽嘴角,身形利落地爬上了警察學校的高牆,而後輕盈地在另一邊躍下。
“望月同學回來得有些晚了。”
青年清朗的聲音自望月朔身後響起,她不用回頭都知道,那個說話的人一定是他們的金發優等生降穀零。
擅自離校這件事既然被人發現了,便也沒有什麼好瞞的了。望月朔整理一下因翻牆而略有些褶皺的衣角,回身看向降穀零:“那麼降穀同學這麼晚了,不去睡覺,反而蹲在學校的外牆下麵乾嘛呢?”
“我在等你。”
望月朔聽到這個簡潔又直截了當的回答,少見地愣了會兒神。她抬起頭,看著月光下降穀零尚且帶著少年人的莽撞與執著的臉,這才意識到,現在是主線開始七年前,降穀零還沒有成為那個戴著麵具滴水不漏的公安臥底安室透。
“望月同學介意告訴我你剛剛去哪裡了嗎?”
金發青年再次往前走了一步,整個人便暴露在路燈的餘光裡,紫灰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眼前一言不發的人。
望月朔彆開眼,避開降穀零灼灼的目光。黑衣組織的存在是個秘密,自己的身份也是個秘密,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在組織的眼皮子底下搞一點小動作,遵從自己的內心同這幾個熱血又正義的同學們相識相知。
可今天琴酒打來的電話和剛剛殺雞儆猴的處決,無一不在提醒著她,她身處在組織這樣一個噬人的危險的漩渦之中,在知曉未來會發生什麼的情況下,她不能,也不應該與任何人有接觸。
那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
她微微後退了半步,儘量使自己離開的動作不那麼像是落荒而逃。降穀零不依不饒地拉住她的手腕,卻被她輕而易舉地甩開,整個人都被這股力道衝擊得向後猛退了好幾步。
“降穀同學。”
他聽見她輕聲細語卻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在叫著自己的名字。
“請替我轉告諸伏同學,明天的聚會我不會去。”那個瘦高的黑色影子漸漸地隱沒在黑暗中,片刻後,風中似是傳來一聲歎息。
“不要靠近我,會死的。”
望月朔躲警校五人組躲得更徹底了。
無論那五個人怎樣試圖接近她同她說話,望月朔總有辦法在他們靠近之前就遠遠地跑開,絕不給他們一絲一毫靠近自己的機會,就連下午的射擊課,她也特意挑了一個離他們最遠的角落。
可天不遂人願,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一節課,也有發生意外的時候。
望月朔餘光看著身側那個長相老實敦厚的男同學偷偷將子彈揣進兜裡的動作,頗為頭疼地歎了一口氣。
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個月,原來動漫裡第一個劇情點發生在今天。
“三井同學。”望月朔糾結了一瞬還是決定出手,她伸手抓住三井智男正在往兜裡藏子彈的左手,並緩緩地將他的手翻轉成手心朝上的姿勢。
三井智男隻覺得抓住自己左手的那隻手掌猶如鐵鉗,以一種他完全無法抵抗的力度將他的動作生生截斷。他的臉色難看到極致,他想不明白,看上去柔弱可欺的望月朔,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
“下不為例。”
他看見望月朔容貌昳麗的麵孔朝自己微微一笑,而後便取走了自己手中的子彈。其實他偷藏子彈隻是為了收藏,並沒有想要乾壞事的打算。但經此一遭,聽得耳邊半是威脅半是勸告的話語,他隻得放棄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心思。
也幸虧是被同學發現而不是教官,不然這會兒他已經被處分了吧?
三井智男避開望月朔的目光,心底卻生出點劫後餘生的慶幸。
不遠處鬆田陣平那裡已經吵吵嚷嚷地鬨開了,鬼塚八藏正火冒三丈地批評著他一言不合就將左輪手槍拆成滿地零件的行徑,而鬆田陣平正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裡挨訓,頗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坦然。
望月朔微微一哂,抬頭看了看天花板。藏子彈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接下來的維修事故要怎麼解決?總不能真讓鬼塚教官來一次安全繩纏脖子吧?一個不慎會沒命的。
“打擾一下,鬼塚教官。”戴著安全帽的修理工出聲打斷了這場雞飛狗跳的批評:“請問現在可以讓我們確認一下屋頂的修補工作嗎?”
“啊?哦!”鬼塚八藏回神:“我這就——”
“我來帶他上去吧。”
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從一群學生中站了出來,鬼塚八藏有些意外出聲的居然是望月朔這個老實孩子,微愣了一下後才點點頭,讓望月朔帶著工人往屋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