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宅,故人 望月紀枝在成為警視正……(1 / 2)

望月紀枝在成為警視正的那幾年裡,同僚的數量並不算少,但關係好到能夠在她離世十五年後還會深夜來訪的人物是沒有的。

因此眼下這位老宅的來客,廉價轎車的主人,就顯得分外可疑。

望月朔並不認為這位深夜造訪的來客會是組織的人,組織想要調查什麼的話,一向是在白天裝作某項服務的工作人員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既不過分低調,也並不會顯得張揚。

而老宅裡的人將車子停在一個不近不遠的位置,不會讓人發現他們的目標是這座望月家的老宅,同時也方便他們隨時從此處撤離。

沒有安排接應的人嗎?

望月朔挑了挑眉,身形如同一隻黑貓般輕巧地躍上圍牆,小心地向內張望。

沒有光亮,沒有聲音,一切都安靜得仿佛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無人的午夜。她左手的指尖摩挲著口袋中冰冷的鑰匙串,心念急轉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來訪者不是組織的人,那麼她倒不如將自己的位置從暗處轉向明處,以望月家主人望月朔的身份堂堂正正地進去。

房子的主人驅逐入侵者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不是麼?

想通了這點,望月朔當即也不再糾結,順著圍牆繞到了正門的位置。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麵前的宅邸,院牆上是被風化得有些斑駁的“望月”兩個字。

望月朔莫名地產生了些許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垂下眸子,唇邊溢出一抹苦笑。近鄉?她根本就是個不知來路更不知歸處的人,近的哪門子“鄉”。

彆扮演這個身份久了,就真的把自己當成這個人了。

高挑纖細的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將心底翻湧著的莫名的情緒壓回,從口袋中摸出鑰匙,抬手打開了庭院的大門。

開門的聲音不大,但望月朔並沒有刻意地放輕聲音,足夠屋內的人接收這個不合時宜的微妙的信號。她並不怕屋裡的人逃掉,不如說,在她發覺這座老宅有人潛入後,就篤定潛入的人並不會輕易離開。

至少來人不會是小偷強盜那一類單純的犯罪者。

望月朔穿過中庭,用手中的鑰匙打開了彆墅的正門。

或許是因為這房子十幾年都沒有住人的緣故,她在推門而入後難免嗅到了幾絲建材腐朽的塵煙味。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彆墅,借著月光穿過門廊,伸手打開了客廳的燈的開關。

這棟房子雖然沒有人住,但水電還是通的,這是她在接收了自己所扮演的身份的相關資料時就知道的事情。她眯著眼適應了一下眼前驟然變化的亮度,卻冷不防有一個迅疾的拳頭朝著麵門揮來,逼得她不得不閃身躲避。

果然不出她所料。

眼睛適應室內燈光的時間不過是短短兩三秒,望月朔卻已經和揮拳向她的男人飛快地過了數招,也差不多摸清了眼前之人的招式路數。

雖然他出手的招數迅疾又狠辣,但從發力的方式和招式的框架上來看,這個人曾經接受過為時不短的正統訓練。

好巧不巧,她現在在警校學習的那一套,和麵前這人曾經接受過的訓練極為相似。

所以這個男人是警方或公安的人?望月紀枝的同窗好友中有這麼一號人嗎?

望月朔飛快地將望月家的資料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可在將望月紀枝的同窗和同僚全部排查過一遍之後,她還是沒能將眼前的人跟資料裡的任何一張臉對得上號。

他到底是誰?

製服眼前的人對於望月朔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製服這個人之後呢?她打算詢問的問題就一定會得到答案嗎?

本就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她自認做不到見一麵就對彆人有問必答,她相信眼前的男人也是同樣。

威逼利誘看起來對眼前這個人不會有用的樣子。

望月朔感到頭痛極了,弄清楚眼前之人姓甚名誰深夜到訪所為何事,根本不是一件可以在短時間內辦到的事,但偏偏她這次深夜探查瞞著警校的人更瞞著組織,無論做什麼都隻求一個速戰速決,沒有太多時間給她揮霍。

彆墅裡亮起的燈很容易就會被組織裡的人發現,望月朔莫名不想讓眼前的人被組織發現蹤跡。

她有心退卻,打算放走這人之後再來做自己本來打算做的掃尾工作,卻奈何眼前之人突然換了招式,拚著自己腹部受了她一拳也要上前一步,猝不及防地掀掉了望月朔原本穩穩當當戴在頭上的衛衣帽子。

於是微卷的薄色發絲在動作間飛揚起來,發絲後麵是一雙冰冷的、蘊含了太多東西卻又似什麼都沒有的灰色的眸子。

“你是——”

望月朔終於得知了麵前這位不速之客的聲音,和她想象的不同,是有些像大提琴一樣的低沉醇厚的音色,同他那副幾乎能止小兒夜啼的凶悍麵相截然不同。

彆墅裡的燈光隨著望月朔將男人死死按在地板上的動作一同暗了下去。

青年纖長的五指扣在男人的後頸處,迫使他無法扭頭再次看向望月朔的臉,她將膝蓋壓上男人的背部,另一隻手將他的雙手交叉著舉過頭頂。

按照雙方的體型差,這對於被壓在地上的男人來說應該還算一個比較好掙脫的姿勢。可望月朔的身體在黑衣組織的改造下力量大得出奇,地上的男人掙紮了許久也沒能將任意一隻手從她那隻看似纖細脆弱的手掌下拯救出來。

在意識到雙方巨大的力量差距後,地上的男人索性也不掙紮了,隻沉默地平複著自己的喘息。望月朔沉默地聽著他的呼吸逐漸從急促轉為平緩,最後輕笑出聲,整個胸腔都跟著那笑震顫起來。

“你還真是同你母親長得一模一樣,除了頭發和眼睛,那些來自你的父親。”

地上的男人笑著,話音似是在與望月朔交談,卻更像是喃喃自語。

“你是他們的女兒,小朔,你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

天邊漸漸現出魚肚白,微熹的晨光衝破沒有拉窗簾的窗子灑進室內,床邊枯坐了半夜的青年便隨著這光睜開眼睛,眼底滿是疲憊與茫然。

望月朔甚至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自從她被那個神秘的男人一語道破真實的身份後,她的大腦就一直處於一種超載之後無法計算任何的問題的狀態。

她不是沒暗中調查過自己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這具身體就是貨真價實的望月紀枝的女兒望月朔,隻不過她死在了十五年前,死在了組織的某次實驗中。

然後她這個異世飄蕩來的遊魂借著這具身體再一次活了過來。

黑衣組織培養了她十五年,這般傾儘心血的培養不可能沒有任何代價。既然組織能讓她頂著這個被修改過的假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警校之中,那麼當年與望月家相關的人應該已經被清理過一遍,至少不會再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究竟是男是女。

可那個男人為何如此篤定她就是望月紀枝的女兒?

她才不信一個人眼力好到可以一眼看穿她的偽裝。

昏暗的室內逐漸被日光點亮,望月朔長歎一聲從床邊起身。昨晚她的心實在太亂了,在聽見男人那句篤定的話之後便開始心亂如麻,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鬆開禁錮男人的手,衝出了望月家的老宅。

以至於她所擔心的那些事情,原本打算到老宅裡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被她拋在腦後忘得一乾二淨。

還是不夠冷靜啊。

望月朔苦笑一聲,拿毛巾擦乾被水浸濕的臉頰,抬頭看向鏡子。

鏡中的青年身形瘦高,一頭微卷的薄色半長發因著未打理的緣故顯得有些亂糟糟的,垂至額前的幾綹被水打濕,微微擋住了那雙灰色的眸子。

這是一張俊美非常的臉,每一處五官都精致得恰到好處,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卻顯出三分孩子氣,衝淡了那過於豔麗的五官帶來的距離感,顯得整個人都溫柔可親了起來。

隻是那灰色的眼眸中卻顯不出半分的笑意。

望月朔對鏡調整了好久,才終於使得自己的眼神稍稍溫和了下來,不再與臉上的神情格格不入。她取過那副金絲邊框的平光眼鏡戴在臉上,於是眸光之中的最後一抹違和也被掩藏在了玻璃對光線的折射裡。

對,就是這樣,這才是那個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同窗眼中的好同學望月朔。

“咚咚咚”的聲音響起,穿衣服穿到一半的望月朔眼疾手快地扣上剩下的幾顆扣子,一邊應著聲一邊拉開了宿舍的房門。

“望月君早啊!”

“早上好。”

望月朔有些詫異地看著住在隔壁卻並不在同一個班的澤木修十分陽光大男孩地衝自己打了個招呼,不太明白他大清早地來找自己到底是有什麼事情。

“哦對了,這個!”

澤木修臉上還殘留著些許刮胡子時沒刮乾淨的泡沫,目光卻帶了幾許興奮幾許好奇和掩都掩飾不住的笑意。他伸手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盒子上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To SAKU”的字樣。

“這是?”

望月朔有些猶疑地接過小盒子,聽澤木修眉飛色舞地講這個盒子的來曆。

“這是昨天晚上一個女警班的女生給我的,問我能不能轉交給望月君,一看就知道又是一個拜倒在你西裝褲下的迷妹。不過我昨天回宿舍的時候有點晚,看你的房間裡已經熄燈了,就想著今天早上再轉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