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等他走遠了,好一會兒,黃粒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他壞話:“就他架子大!多了不起似的,誰都得給他祁大少讓路。——和他同桌,他沒欺負你吧?欺負你了你跟我說...”
雖然剛剛祁日佑砸桌子的時候黃粒粒一聲不吭,這時,她倒做出一副敢於主持公道的樣子,試圖收買宋映真。
宋映真搖搖頭:“沒有啊。”祁日佑確實沒欺負她,宋映真是個相當公道的人,現在,她又為祁日佑說話了,“雖然他說話不好聽,但我覺得他還挺熱心的。”
想起上節課祁日佑明明不知道老師講到哪裡了,還在她麵前故作了解,宋映真又想笑了。
而聽到有人誇祁日佑熱心,黃粒粒被噎得不輕。
宋映真還接著說:“和你一樣,你也很熱心。來十三班真好呀!謝謝你借梳子給我,我頭發都打結了。我試試能不能梳開。”
再聽到她誇自己熱心,黃粒粒差點噎死。
如果她是在說假話、在裝,也就算了,黃粒粒可以熟練的和她虛與委蛇,畢竟假裝成為湯小憐的朋友本就是黃粒粒的目的,可是,湯小憐給與她的好意,那樣真真正正的好意,像陽光一樣明亮而溫暖,不容錯認。
被籠罩在她真誠的光芒之下,有一種酸澀的東西從黃粒粒胸口浮起,哽在她的喉嚨。
黃粒粒不想承認那是後悔。
她開始在心裡對那些傳播湯小憐流言的人破口大罵,全然忘記了自己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員,像現在這樣主動跑來和湯小憐套近乎,也並不是真心要和湯小憐交朋友,而是心懷鬼胎:黃粒粒生怕自己自己在背後說湯小憐壞話的事被查出來,因此急著臨時抱佛腳。
上午,敢於站出來反抗霸淩的湯小憐,給了黃粒粒極大的震撼——當然了,她可不承認自己霸淩過湯小憐,但她確實鼓動十三班的同學,讓他們抵製湯小憐進班級群,聊天記錄裡顯示的清清楚楚,至於上個學期關於湯小憐的八卦,她在流言的傳播中也出了很大一份力,因此,教務處負責調查校園霸淩的老師已經聯係了她,讓她在社團活動時間去配合調查。
如果湯小憐隻是一個普通學生,黃粒粒可以不配合,她死不承認,事情也就揭過去了,可消息靈通的黃粒粒已經和祁日佑一樣,知道了早上送湯小憐來學校的人是沈東科。
那個站在十三班門口,讓她和小姐妹互相起哄的男人,是沈家的大少爺沈東科!
同明高中校園霸淩這個熱搜似乎是沈東科給湯小憐買的,不止如此,黃粒粒還聽說沈家的律師已經抵達學校,正在和學校領導會談。
黃粒粒意識到事情鬨大了!
她向來見風使舵,能屈能伸,為了不被調查,不被叫家長、被爸爸媽媽罵在學校裡惹事,她願意紆尊降貴的和湯小憐做做朋友,哪怕倒貼一點、討好一點,都不算什麼。
黃粒粒以為,除了邵遠年以外,從沒有其他朋友的湯小憐,應該很難拒絕她的主動接近。
她設想過很多種湯小憐的回應,也許湯小憐會受寵若驚、也許湯小憐會裝出一副善於交際的樣子和黃粒粒有來有往,無論如何,黃粒粒自信能和湯小憐混熟,讓湯小憐放棄和她計較。
可是,在湯小憐身邊,黃粒粒竟然如坐針氈。
很難相信,湯小憐毫無攻擊性的善意也具有力量,令她自慚形穢。
生平第一次,黃粒粒覺得自己醜陋。
她咬住嘴唇,低下頭,無法鼓起勇氣去看旁邊的湯小憐。
宋映真對此毫無所覺,她自力更生的綁公主頭,綁好了,背過去展示給黃粒粒看,問:“怎麼樣,好不好看?沒有鏡子,我看不到有沒有紮歪,應該沒歪吧...”
她的語氣裡沒有一絲陰霾,誰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麵孔,都會覺得,和她相處會輕鬆又快樂。
如果她真的是黃粒粒的朋友,該有多好啊...
可是...
黃粒粒壓抑住心虛與慌張,說:“嗯嗯沒歪,你紮的真好。”
遲到太久的,黃粒粒想彌補湯小憐一些什麼,卻不知該怎麼做。
倉促間,她隻能想到自己唯一知道的辦法——送點昂貴的禮物。
黃粒粒從自己的發間摘下來一隻鑽石發卡,不由分說彆到宋映真頭上:“送你。這個送你。”
她還沒為誰服務過,動作生疏,笨拙的拿著發卡和宋映真的卷發搏鬥,一字型發卡的頂端不小心戳到了宋映真的腦袋,宋映真發出痛呼:“哎呦!”
宋映真捂住自己的頭,轉過臉來。
黃粒粒有點不知所措,像小時候每一次做了錯事,她垂下頭,等待嗬斥。
然而,她等到的不是熟悉的嗬斥與痛罵,而是笑臉。
仿佛疼痛從未發生過,宋映真對她笑著,好奇的問:“是什麼呀?”她摸索著摘下歪歪斜斜掛在自己卷發間的那隻發卡,驚喜一瞬間點亮她小小的臉,“真漂亮!送我嗎?”
她沒有推脫,好像收禮物是一件太過尋常的事情,即使是鑽石發卡也不值得大驚小怪,與禮物的價值相比,她更在乎是黃粒粒的心意。
那發自真心為收到黃粒粒的饋贈而快樂的神情,像一隻夏日熱度與亮度都太高的太陽,刺的黃粒粒既想閉上眼睛躲避,又想永遠的被照耀。
麵對她漂亮的笑臉,黃粒粒竟然忘記大談特談這隻發卡的價格,她略顯不自在的說:“嗯,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