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這麼想著,邵遠年卻掏出手機,將耳機塞進耳朵,點開社團群裡發的直播間鏈接。
在高一十三班的門口,有不少人舉著手機直播現場實況,鏈接在同明高中各個班級群和社團群裡瘋狂傳播,那些不想擠或擠不進十三班門口走廊的人紛紛湧入直播間,也有消息靈通的外校同學,呼朋喚友的趕來,直播間變得熱鬨非凡,好幾千人在線看黃粒粒挨罵,屏幕上不停刷過為湯小憐叫好的彈幕。
“好罵”
“還挺會說”
“湯小憐都不說臟話,這麼甜的?心動了”
“霸淩者就這,被說兩句頭都不敢抬了?”
“黃粒粒哭的好醜,辣眼睛”
“活該活該,最好再哭大聲點”
“什麼叫鱷魚的眼淚啊”
“來晚了,湯小憐是哪個”
“站著那個”
“漂亮那個”
邵遠年將這些彈幕全部屏蔽。
他可不是來看湯小憐繼續出風頭的,他之所以進直播間,是想聽聽,黃粒粒能不能做出一點反擊——總不能一直是湯小憐占上風吧!
剛才在十三班門外站著時,邵遠年都替黃粒粒想出了不少回擊的話,例如:那些流言又不是黃粒粒先傳的,真這麼厲害,衝黃粒粒耍什麼威風,有本事去找一班的罪魁禍首啊,他們做的事情可比黃粒粒過分多了,怎麼不從他們那裡開刀,反而拿黃粒粒殺雞儆猴,該不會是害怕麵對他們吧?該不會是拿他們沒辦法吧?那就彆裝勇敢了!彆裝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了,誰不知道湯小憐是個怯懦的膽小鬼!
快點戳破湯小憐裝模作樣的偽裝,讓她變回原來的樣子啊!有那麼難嗎?把手按在她肩膀上,隨便威脅兩句,應該就足夠讓她顫抖不已了,黃粒粒,快點站起來還嘴啊!
那樣,邵遠年就可以...
可惜,事情的發展和邵遠年的期待背道而馳。
剛把耳機塞進耳朵,邵遠年就聽到湯小憐說:“黃粒粒,我不要原諒你,但是你還是要給我道歉。我要一份書麵道歉,一份視頻道歉,發在你的動態裡和社交媒體上,還有一份公開道歉,你要在全校學生麵前向我道歉。你必須要認認真真的認錯,說清楚你錯在哪裡!——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在她的話之後,邵遠年沒聽到黃粒粒的回答。
他猜黃粒粒仍在崩潰,說不出話來。
真沒用啊。
難道黃粒粒就這麼被湯小憐處理掉了?難道反抗霸淩是這麼容易的嗎?
邵遠年不相信。
如果站出來說幾句漂亮話就可以解決問題,那些發狂的追逐權力的人就不會存在了。
邵遠年無比希望,此刻站在在高一十三班門口走廊裡的那幾個一班的同學,能給湯小憐一個令她印象深刻的教訓。
那些真正的霸淩者,那些中午剛剛把邵遠年揍得彎下腰、差點吐出酸水的家夥們,應該能讓湯小憐閉上嘴,乖乖做回上學期那塊安靜的踏腳墊。
像在偌大的體育館裡、孤零零被推進泳池裡的那次一樣,不久後,湯小憐應當又會受到類似的霸淩,她拚命掙紮,最後脫身時早已變得狼狽不堪,當她踉蹌的走出來,她會再次看到外麵站著的、被吩咐來救她一命的邵遠年,水珠將像上一次一樣從她臉上滾落,分不清那是否是淚水,也會像上一次一樣,她明知道他的出現無比可疑,回宿舍的路上,仍被邵遠年攬住肩膀,顫抖著靠在他身上。
因為全世界,她隻有他可以依靠。
湯小憐就應該是這樣的。
陰沉、膽小、無人在意、受儘欺淩,這才是湯小憐該有的樣子,唯有邵遠年會對她微笑,就算他利用她,踐踏她,厭惡她卻又接近她,那又怎麼樣?
邵遠年才是真正看到她的那個人,她應當感激不儘。
什麼突然冒出來替湯小憐撐腰的沈東科、沈西文,什麼莫名其妙對湯小憐產生興趣的祁日佑,他們算什麼東西!
那個隻能依靠在邵遠年肩上的湯小憐,他們根本沒見過、根本不在乎。
邵遠年在乎。
現在這個似乎變勇敢了的湯小憐,再次受到霸淩之後,硬裝出來的氣勢應該會像被紮破的氣球那樣,飛快的漏氣、軟塌塌的掉在地上吧——到時,她的表情肯定會變得更加絕望。
反抗霸淩有用嗎?
就算她能站出來大聲斥責黃粒粒,肯定也拗不過在惡意下團結一致的全體一班同學。有沈家人撐腰也沒用,一班沒人會承認知情,學校查不出什麼,湯小憐就不能拿他們怎麼樣,要知道,法不責眾,同明高中總不能把他們全部開除處理,那可是一整個班級。
越是遭到一班同學的霸淩,邵遠年越是對一班的同學們寄予厚望。
他們最好是快點把湯小憐變回去!
否則,邵遠年就白白忍耐、白白挨打了。
可惜,全學校有這種想法的,隻有邵遠年一個人。
因為就連一班的那些人自己,親眼目睹黃粒粒的遭遇後,心臟都為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