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小聲說:“我...我有點累了。我去休息了。哥哥晚安。”
沈東科看著她倉促地退到門邊,反手擰開門,飛快地閃身進去。
門合上了。
“哢噠”一聲,他聽到門在裡麵被反鎖的聲音。
像一隻猛然合上的蚌,不知下一次是否還會對他打開。
沈東科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湯小憐的話相當荒謬——一直撫養她的單身父親老湯,不是她爸爸。
沈東科雖然沒承認,但是,他其實忍不住想要相信她。
這就更荒謬了。
他揉了揉額角,想,或許可以做一次親子鑒定,百分百確定他們是否有父女關係。
作為醫療產業的龍頭企業,沈家旗下當然有負責親子鑒定等司法鑒定的機構,不過,鑒定機構屬於沈輝生科製藥集團旗下,不歸沈東科管理,他得去和沈母沈凝輝溝通一下。
總之,給老湯和湯小憐做一次親子鑒定,不是一件難事。
這裡麵唯一的問題是,如何在湯小憐不知情的情況下...
在結果出來之前,沈東科不打算讓她知道這件事。
畢竟,如果結果沒能如她所願,肯定會對她造成相當大的打擊。
壓力之下,除了湯小憐和她之外,再出現第三個人格,是誰都不想見到的。
最好是讓工作人員到家裡來,在她和老湯的房間裡,采集掉落的頭發一類的東西,悄悄進行鑒定。
沈東科打算和沈母沈凝輝說一下這件事,儘快辦好。
他去了沈凝輝所在的三樓。
隔著一扇門,宋映真聽到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等他走遠了,她擦了擦眼睛,打開了門。
她想,哥哥不相信她,那沒關係。
她還有其他家人。
今天,除了在國外的沈父,沈母和沈西文也回來陪她吃晚飯了。
她還可以去找沈阿姨!
她可以告訴沈阿姨,老湯提到要回老家,提到要帶她一起去給她媽媽燒紙,提到她的媽媽似乎就是在這幾天因車禍去世,老湯還暗示了,他藏起了一些她想要找到的照片,那聽起來非常可疑...
沈阿姨肯定會相信她的!
等宋映真走到沈凝輝書房門口時,卻發現房門沒有關緊。
仿佛已經這樣躲在暗處觀察過無數次,宋映真習慣性地停住腳步,站在門外,偷偷窺探裡麵的情況。
她看到沈東科正坐在沈凝輝對麵。
隔著一段距離,他們低低的交談聲,聽不太清楚。
但‘小憐’和‘老湯’這兩個名字,鑽入耳朵,帶來一陣神經性的疼痛。
宋映真倒退了一步。
一個想法,令她的心如墜冰窟:沈東科比她來的更早,他已經把她剛剛的話告訴沈凝輝了。
他不相信她!
所以——
所以沈東科肯定在和沈阿姨說,讓沈阿姨也不要相信她。
冰涼的水,從她的胸口一路淹到眼底。
宋映真感到自己的眼眶濕潤了,她踉踉蹌蹌地往後退去,因雙腿發軟,幾乎摔了一跤。
她胡亂揮舞著雙手,最後勉強抓住了樓梯的扶手,使自己站穩了。
還有沈西文,她想,還有沈西文。
沈西文肯定會相信她的,他肯定會的,否則、
否則她...
宋映真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否則’之後的事情,她邁開腳步,走向二樓沈西文的房間。
沈西文的房門是關著的。
宋映真敲了門,沒得到回應,哪怕她趴在門上喊:“哥哥,你在嗎?”
也沒人答應。
顧不上什麼禮貌了,她試著擰了擰門把手。
門沒鎖。
宋映真走了進去:“...哥哥?”
房間內燈光昏暗,空無一人,沈西文似乎不在。
現在已經是周六晚上快要九點鐘了,他肯定沒有出門。
宋映真環顧四周。
從浴室關著的門底部,透出一絲明亮的光,在關了頂燈後格外昏暗的房間裡,相當顯眼。
不假思索地,她走到浴室門口。
誰在自己房間的浴室裡洗澡時,都不會多此一舉的鎖上門。
沈西文也不例外。
因此,宋映真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門:“——哥哥,你在嗎?”
浴室門後,升騰的水汽,一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還沒來得及看到什麼,沈西文慍怒的聲音先傳到了耳邊:“誰啊?——小憐?嘖。”
他匆忙地抓起被丟在洗手台上的浴巾,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才轉身看向她。
沈西文發現,她連轉過身去稍作躲避的動作都沒有,就那麼傻乎乎地看著他。
他情不自禁地用舌頭頂了頂臉頰,惡狠狠地問:“湯小憐,你乾什麼?你沒看到我在——”
即使到這一步,宋映真仍沒有反應過來。
哥哥就是哥哥,哥哥是沒有性彆的,何況,她有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告訴他。
“哥哥,我想...”
明明看出她一副想和他說話的樣子,沈西文卻粗暴地打斷了她:“等等。”
他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
他現在是能和她好好聊天的樣子嗎?
沈西文嗬斥她:“不管你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
宋映真站在原地,表情局促:“我...”
“出去,把門關上!”
她在沈西文的聲音裡聽出了怒火。
宋映真又想哭了。
可沈西文不僅沒有注意到她的眼淚,看到她傻站著一動不動,還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了過來。
他把門,在她臉前,重重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