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文站在湯小憐房間門口。
洗完澡換好衣服,他立刻下樓來找她,可是,敲了幾次門,不見她回應。
煩躁地捋了捋還濕著的頭發,沈西文又嘗試了一次:“小憐?——你剛剛找我什麼事?”
他一直敲門的執著,給了宋映真些許安慰。
哥哥到底還是關心她的...
這麼想著,宋映真終於慢吞吞地走去門口。
她隻將房門拉開了一道小縫,藏在門口,露出半張臉,無精打采地說:“...哥哥。”
沈西文看著她。
她的眼角微微泛紅,聲音悶悶的,很明顯是哭過了。
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像一隻被踢了一腳的小狗。
沈西文心頭的惱火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他把聲音放輕了,向她解釋:“我剛才在洗澡,你突然進來...”
“...對不起...”
“不是、嘖,不是讓你道歉,我是、”沈西文焦躁地吐了口氣,“你開門的時候我還沒——算了。不說這個了。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說?”
“嗯...”
“說吧。什麼事?”
宋映真咬了咬嘴唇。
明明那麼焦急,明明有很多話想說,然而,接連的受挫,讓她有點心灰意冷。
她不想擺什麼事實、講什麼證據了,她過於簡單、過於直接地說:“我想和你說,老湯不是我爸爸。是真的!你相信我嗎?”
沈西文沉默了片刻。
突然聽她這麼說,很難不認為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僅僅是這樣片刻的遲疑,也令宋映真難過地低下頭去。
她輕聲說:“...那沒事了。”
宋映真關上了門。
走回床邊,她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在被子圍起來的、全世界唯一安全的小小空間裡,她深深呼吸。
門外,沈西文似乎還沒走。
隔著厚厚的被子和一扇門,宋映真聽到他在問:“小憐,你怎麼突然——出什麼事了嗎?”
他想知道理由。
宋映真意識到,原來,無條件的信任,是一件這麼奢侈的事情。
奢侈到她無法擁有。
她沒有回答,而是閉上了眼睛。
很快,眼淚再一次將她的被子打濕了。
過一會兒,如同宋映真所想的那樣,門外響起了沈西文走開的腳步聲。
她想,他們都不相信她...
——她所想的,並不全是事實。
沈西文並沒有那麼不相信她。
縱然不全盤相信,他也覺得,可以先做個親子鑒定試試。
就當是哄她高興也行。
沈西文從她房間門口離開,不是放棄管她了,而是去了三樓,去找沈凝輝。
和剛剛來過這裡的宋映真一樣,走到門口,沈西文也發現,沈凝輝的書房門沒關緊。
不過,沈西文就不會站在外麵偷看。
他直接推門進去。
沈東科回過頭:“西文?”
沒想到沈東科也在,沈西文站在門口,手還扶在門把手上:“哥,我有點事。你先出去。”
沈凝輝奚落他:“什麼大事 還不能讓你哥知道了?”
“...小憐的事。”
沈東科不緊不慢地說:“哦,這麼巧。我們也正說小憐的事。”
沈西文一哽。
湯小憐不會先跑去找他哥了吧?
虧沈西文還...
沈東科繼續說:“她和老湯之間,可能有點誤會。”
雖然沈東科為了保護她的隱私,故意語焉不詳,但一聽這話,沈西文就知道,他們說的應該是同一件事。
他站在門口,門把手被他攥得咯吱咯吱響。
沈東科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說:“看來,小憐是先來找的我啊。”
她倒沒有先找誰。
隻是正好在門口碰見了。
但不知情的沈西文,被沈東科氣得不輕。
他懟了沈東科一句:“——那不還是又來找我了。你要有用,她還能又來...”
沈凝輝揮揮手,打斷了他:“行了你們倆。”
沈西文又瞪了沈東科一眼,才對沈凝輝說:“反正,就是,想讓你找點人,給小憐和老湯做個親子鑒定。她覺得老湯不是她爸。”
“嗯,你哥跟我說過了。不過今天是周六啊,員工要休息的。周一,等周一上班了,我讓人來家裡一趟,采集親子鑒定要用的材料。先彆給小憐說這件事,萬一...”
萬一真是血緣關係上的父女,就當鑒定這件事沒發生過。
沈西文答應:“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不過非得等到周一嗎?”
他很著急,沈凝輝卻沒太放在心上:“急什麼。他們又跑不了。”
推遲兩天而已,能出什麼事呢?
“行吧。”
沈西文不快地答應了,轉身往回走。
走進走廊裡的一瞬間,他隱約看到一個黑影匆匆閃過。
沈西文停住腳步,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