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殺了他?你們倆不是關係很好嗎?”
李建築連連後退,避開許數學三米遠。
之前得到這一待遇的還是巫延。
恢複自由的巫延臉色黑沉,盯著頹喪捂臉的許數學,手掌收緊又緩緩放鬆。
“你為什麼要殺他?”
尾音沉沉落下,就像是已經知道了答案。
許數學眼睛通紅,“你們不清楚嗎?”
“你們都看過他得獎的小說吧,核心詭計是我以前提出的,我們一起商量完善的,你們沒看出來嗎?”
窗外沙沙的雨聲拍打在葉片上,幾張葉片經不住這般摧殘,打著卷落到地上,滾入泥土中。
許數學抓住自己的頭發,“那些好評,那些獎項,那些名氣應該是我的!是我的!是我應得的!”
“可是你們為什麼不站出來揭發他!啊?你們都保持沉默,是被他收買了嗎?你們都是幫凶,是你們逼我這麼做的!”
許數學想著隻要看到劉電腦的小說,這些朋友們都會立刻義憤填膺地和他一起揭露劉電腦無恥的本質。
但是沒有。
所有人就像是不在意這個推理小說比賽一樣,依舊忙著自己的生活。
也是,這一個比賽獎金不過一萬元,最多能打響一些作者在業內的名氣,但對於並非以此為誌向的人來說,它並不算什麼。
所以,隻有他這個成績不突出、家境又不好的人在斤斤計較,希冀靠著一個獎項開拓自己的人生道路。
巫延無法理解。
“完善那個詭計的時候都是口頭上說的,我們沒有證據舉報,隻能和劉啟大吵一架,但是當時我說讓他自己退社,反而是你來勸和的。”
李建築白著臉點頭,“我也警告了他,但是你才是當事人——”
王文學眼裡仿佛冒著火。
“你以為我現在一直用相機拍攝隻是為了好玩嗎?就是為了記錄證據,每個點子都是誰提出的,誰做了實驗。隻要他再搞一次這種事,我就立刻舉報他!”
“大家和他的關係都很僵硬,反而是你一直表現得好像不在意,我們吵架的時候還和稀泥。”
“我們說可以給你當證人,是你自己之前說沒關係,既然是推理社的大家一起完善的,誰用都可以——”
王文學越說越大聲,“為什麼現在又要求我們幫你出頭呢?”
許數學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無比難看。
那時剛得獎,還看不出有什麼後續影響力,他想著劉電腦是本地的有錢人,家裡開著公司不能得罪,才忍氣吞聲。
可後來,有出版社的人找上門來,有他崇拜的國內小說家和劉電腦一起吃飯聊天,劉電腦真的開始在業內嶄露頭角,看起來前途一片光明。
他卻隻能做個陪襯。
他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時時刻刻煎熬著他的內心,最終在保研失敗去求劉電腦幫忙走關係找工作卻被拒絕時達到了頂峰。
明明是劉電腦偷走了他的風光,他那麼大度地退讓了,卻連這點小忙都不願幫。
半晌後許數學才囁嚅道,“我又不像你們,要麼有家裡幫襯有人脈關係,要麼在學校裡名氣大有影響力。沒有人在意我,我能做什麼?”
“你做的可多了,你陷害了他們,這些在意你的朋友。”
鬱安“善意”地提醒。
許數學的機關讓推理社眾人在無意識中成了他的共犯,並不是法律意義上的,而是道德良知層麵的。
之後又試圖讓巫延成為殺人凶手。
許數學露出像是被人憑空扇了一個巴掌的狼狽表情。
王文學覺得想為許數學做好二手準備特意買相機的自己就像個傻子,“你為什麼這麼怨恨我們?”
許數學無力地重複著。
“是你們在包庇他,是你們,我是受害者,我是被逼的……”
巫延閉上眼睛,重新睜開後臉上一切表情都消失了,隻是冷冷地總結。
“因為他是個廢物,隻能等彆人邁出第一步。”
就連今天的殺人計劃,許數學也隻敢用藥,拉上了一幫人作幫凶,完全避開了直接殺人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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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隊匆匆趕來,又很快離去。
因為凶手供認不諱,凶器都被找到了,關鍵性證據一應俱全,接下來隻要查找他入手這些東西的路徑做最後的確認即可結案。
這下可讓做好準備通宵的警員們樂壞了。
就連端著張國字臉不苟言笑的刑警隊隊長都舒展了習慣性下垂的嘴角。
他走向今天最大的功臣,“謝謝你,鬱安同學。你們可以明天再來警局確認口供,配合一下後續的調查,今天時間已經很晚,就不耽誤你們了。”
“不用,我隻是做了該做的,警官先生,以及我不是這裡的學生,隻是來參觀的。”
畢竟巫延遭到懷疑甚至被帶到警局的話,巫教授他們肯定睡不好覺了,能儘快解決才是最好的。
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大家簡單地告彆後分開。
王文學額外找鬱安要了一個聯係方式,鬱安備注時才終於記住了她的全名,王玲麗。
“果然看再多的小說,實際上遇到時我隻能慌裡慌張地,什麼忙也幫不上。”
王玲麗倔強的嘴角上揚,“說真的我還挺羨慕你的,像你這樣總是冷靜鎮定又聰明的人,一定父母特彆開明,過著順遂又瀟灑的人生吧——”
“……”
鬱安攥緊帽簷,將其壓低擋住臉,但聲音還是溫和的,帶著笑意的。
“是啊,我信奉自由主義,想做什麼就去做。”
王玲麗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要是我也能做到就好了。如果我顧慮沒有那麼多,當時就鬨開來,或許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了。”
她想起家中教導她凡事息事寧人,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儘量不要起衝突,等到大學畢業就回家考個公務員或者教資,過上安穩的一生。
可她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