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在洗手間的窗戶邊找到了這個箱子。”鬱安將手中被忽略許久的金屬箱放到台麵上打開，裡麵鋪設的絨布和中心處防止過某物形成的凹痕對在場幾人來說都無比眼熟。

“這、這不是放高仿的嗎？就我們自己掃描後定製的那個——”

副導演低呼。

導演和林曦城的臉色倏地暗下，兩人都明白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隻有管理員還沒明白，但他本就有罪，左右看看見沒人願意好心解惑後還是心虛地沒敢說話。

鬱安點了點箱子側邊，金屬聲音清脆。

“保管高仿箱子平日裡是誰帶著？”

副導演表情慚愧，“一般是我，但在拍攝的時候也就是放在一邊，讓……讓小孟助理看著點。”

不管是什麼樣的職場，一般都默認新人好使喚的潛規則，娛樂圈內部自然也是如此。

有事沒事跑個腿，做做雜務，從餐食到片場布置都可以儘情吩咐新人來做，副導演也不例外。

但他記著小孟助理身份特殊，似乎頗受導演看重，因而不敢過分，隻會將手頭上繁瑣麻煩但又比較重要的細節交給對方，就算導演問起也能說得過去。

比如高仿玉如意的保管。

“今天這個箱子應該一直是空的，直到玉如意丟失後。我們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有光學迷彩布料包裹著，玉如意的確在視覺上消失了，但它實際還存在，可能就在大家的頭頂，需要儘快轉移。”

鬱安開始還原當時的情景。

“趁著所有人去工作台周圍尋找的時候，小孟助理混入其中將玉如意連同布料一起拿走。等你們提出要看高仿的時候，她就可以不受人任何人懷疑地打開箱子把真的玉如意放進去。

陷入恐慌和焦躁中的你們，見到這箱子和絨布，就會下意識地認為裡麵的東西還是原樣，並沒有改變，這是常見的心理盲區。”

有相關知識的博物館管理員又心中有鬼，隻是做做樣子，也不會細看。

真正的玉如意就在所有人麵前晃了一圈，而急於尋找它的每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瞞天過海就這樣成功實現。

簡單、精確而高效。

利用情報準確推測出人性的弱點和慣性思維，借助各種心理盲區，在眾目睽睽之下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種手法，真是眼熟。

鬱安有些煩躁地拉下帽簷，將大半張臉都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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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鬱安的解釋，副導演臉上慣有的和善消失不見，眼角每一條笑紋都隨之耷拉下來，成了一張標準苦瓜臉。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點小心思竟造成了如此後果。

導演深吸一口氣，“不怪你，我也沒看出來。”

小孟助理的確就是偷走玉如意並在洗手間迷暈兩位同事的那個犯人。

話說到這裡，這一切似乎已經很清晰了。

導演鼓著眼睛，鼻翼嗡動，這小孟是他一位多年老友的外孫女，不缺錢，做這種事圖什麼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恐怕這位並不是您以為的那個小孟助理。”

鬱安呼出一口氣，暫時放下心中橫衝直撞攪得人心煩的那些想法，拍了拍導演的肩膀，再次放下一枚炸彈。

陳導撫著自己的小心臟，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再來一輪刺激，咽了口唾沫才緩緩道，“什麼意思？”

“就是說，那個人隻是借用了隔著一輩的故人後代這個便利的身份，您不會太多過問也不會帶電話給她的家人。”

“這——”導演張了張嘴，“可是我的確在幾個月前接到了她外公跟我打招呼說要我照看一二的電話。”

他拿出手機，找出小孟外公的聊天賬號，往前翻能看到一些家人合照。

其中有一張長得和小孟助理確實有幾分相似。

“對啊，我記得幾年前還在聚餐上見過她，小孟就是長這個樣子的，不會錯！”

照片裡的女孩膚色白皙柔嫩，膠原蛋白充足，笑起來時兩頰會鼓起可愛的蘋果肌。

鬱安搖頭。

她也能做到類似效果的化妝，比起讓臉型看起來比真實的自己更瘦削，往圓潤可愛上麵裝扮反而是較為簡單的。

可塑形矽膠或簡單的棉花團都能做到類似效果。

“所以您沒有多問，在她自我介紹後就讓她進組了吧。”

導演懊喪地點頭。

這時候將照片放大後仔細研究的話還是多多少少能看出來眼型和嘴唇的些許差異，但現在有P圖技術，哪個小姑娘不愛美啊？

陳導雖然不年輕了，但到底是做這行的，對想讓自己看起來好看些的心思清楚得很。

硬脾氣和直男癌是兩碼事，他不會當麵去問你怎麼和照片上長得有點不一樣這種問題。

平日裡他一個中年大叔也不會失禮地專門盯著小姑娘臉看，那他成什麼人了？

再說了，誰能想到有人會用這樣專業到可以去當特工的偽裝技術，就為了混進一個普通的、最多有點名氣和口碑的劇組？